霍天渊协助陆明轩成功炼制出中品养魂丹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他本人的预料。一时间,“天才杂役”、“控火奇才”、“药性灵觉者”等名头被安在了他的身上。前来找他“看火”、咨询,甚至提出炼丹委托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内门弟子。他的石屋不再只是“搞笑四人组”的秘密据点,也开始接待一些身份更高的访客,获得的报酬也从最初的丹渣,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灵石、低阶法器,甚至是一些基础的修炼法诀和药典。
人红是非多。霍天渊的迅速崛起,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或刺痛了某些人的自尊。
起初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在杂役处和底层弟子间悄然流传。
“听说了吗?那霍天渊炼的丹药,看着光鲜,其实都是用些取巧的法子,药力不稳,搞不好还有丹毒残留!”
“一个杂役,懂什么高深炼丹?不过是运气好,碰巧帮陆师兄成了几炉丹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听说他那些‘独门’控火技巧,都是从某位被逐出师门的叛徒弟子那里偷学来的歪门邪道……”
这些谣言起初并未引起霍天渊太多注意,他只当是些无聊之人的酸言酸语,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修炼和不断提升的炼丹实践。张大胖曾提醒过他几次,让他留心,他也只是笑笑,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
然而,暗处的黑手并未止步于言语。
一次,一位颇为看重霍天渊的内门师姐,委托他协助炼制一炉对她而言极为重要的“雪颜丹”。此丹虽非用于提升修为,但能驻颜美容,在女修中极受欢迎,炼制材料也颇为珍贵。霍天渊不敢怠慢,提前数日便开始调整状态,反复推演炼制过程。
可就在炼制当日,当他准备处理一味名为“玉肌花”的主药时,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株灵花的气息有异。仔细检查之下,发现花蕊深处竟被人用极其隐蔽的手法,注入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属性阴寒暴烈的“蚀灵草”汁液!这汁液量极少,若非霍天渊灵识过人,对药性感知敏锐,根本难以察觉。一旦在炼制过程中被激发,与其它药材药性冲突,必然导致炸炉,甚至可能污染整炉丹药,使其蕴含毒性!
霍天渊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将情况告知了那位师姐。师姐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仔细检查后确认了霍天渊的判断。她勃然大怒,立刻着手调查,但下黑手之人做得极其干净,最终也没能查出真凶。这次委托自然不了了之,虽然师姐明事理,并未责怪霍天渊,反而感谢他的谨慎,但霍天渊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真正的打击接踵而至。
不久后,一位与霍天渊合作过几次、对他颇为信任的师兄,请他帮忙炼制一炉用于突破瓶颈的“破障丹”。此丹关系重大,霍天渊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所有材料都亲自反复检查确认无误。
炼制过程起初异常顺利,霍天渊精准地把握着每一个火候节点,那位师兄也全力配合。眼看丹药即将成型,丹香愈发浓郁,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丹炉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炉内原本平稳融合的药力瞬间变得狂暴混乱,“嘭”的一声闷响,炉盖被冲开,焦黑的药渣喷溅而出,炼制再次失败!
“怎么回事?!”那位师兄又惊又怒,脸色铁青地看着一片狼藉的丹炉。他为了这炉破障丹,几乎耗尽了积蓄。
霍天渊也懵了,他迅速检查残渣,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其中一味辅药“凝心草”的内部结构,竟然被人用巧劲震裂了!这种损伤极其隐蔽,不炼化时几乎无法察觉,但一旦投入丹炉,在高温和药力冲击下,就会从内部崩解,瞬间破坏整个药力平衡!
材料再次被做了手脚!而且这次手段更加高明,更加防不胜防!
“霍师弟!我如此信任你,将所有材料交由你处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的吗?!”那位师兄怒视霍天渊,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他显然认为这是霍天渊的失误,或者……更糟。
霍天渊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证据已被毁,任何辩解在盛怒的师兄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内心独白:为什么?我勤勉修炼,钻研丹术,从未主动得罪过人,为何要如此害我?!)
他几乎是浑浑噩噩地离开了丹室,那位师兄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般扎在他心上。回到冰冷的石屋,他独自坐在黑暗中,任由负面情绪将自己吞噬。
然而,霍天渊终究不是寻常少年。在战府的经历,早已教会了他隐忍和坚韧。最初的委屈和愤怒过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内心独白:是我太天真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一个小小的杂役,却屡屡在炼丹上展现出超越身份的能力,触碰了别人的利益蛋糕,引人嫉妒,遭人暗算,岂不是再正常不过?我只顾着埋头钻研技术,却忽略了这仙门之中,同样复杂的人心与争斗。)
他开始深刻反思。自己是否因为些许成就而沾沾自喜,忽略了潜在的威胁?是否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过于被动,以至于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是否在承接委托时,过于大包大揽,没有做好必要的风险防范?
“实力,不仅仅是修为和技艺,还包括应对明枪暗箭的智慧。”师尊凌玄子淡漠的意念适时响起,带着一丝警示,“经此一事,望你能有所成长。”
霍天渊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明白了,逃避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谨慎、更周全,才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此后,霍天渊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并未因挫折而退缩,反而更加醉心于丹道,但行事风格却发生了显着变化。
他不再轻易承接所有委托,对来源不明或关系复杂的委托会更加审慎地评估。每次炼制前,他都会要求与委托人一同检查所有材料,并明确告知可能存在的风险。对于关键材料,他甚至会要求委托人提供备用品,或者亲自去信任的渠道购买。
在炼丹过程中,他更加注重保密,非必要不让外人旁观。同时,他开始有意识地结交炼丹房一些品行端正、地位稳固的执事和弟子,不再仅仅局限于底层。他偶尔会拿出一些自己在低阶丹药炼制上总结出的小技巧、小窍门,与这些同门交流分享,态度谦逊诚恳。
起初,有些人对他突如其来的“慷慨”感到不解甚至怀疑,但久而久之,发现他确实是真心分享,而且那些技巧也确实实用,态度便渐渐缓和下来。一些原本因谣言对他抱有偏见的人,在接触后也改变了一些看法。虽然无法完全消除所有敌意,但至少,他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相对好一些的微环境。
通过这次风波,霍天渊失去了一次重要的委托和部分信任,却收获了更为宝贵的成长。他的炼丹技术在实践中愈发纯熟,更重要的是,他在为人处世方面,褪去了一些青涩和天真,多了一份沉稳与周全。他明白了,在这云雾山中,想要安稳地追求大道,除了不断提升实力,还需学会如何在这复杂的人际网络中立足与周旋。这场风波,成了他仙途中心性蜕变的重要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