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臣极其轻柔地将连着脐带的女婴放在小河虚软无力的怀抱里,引导她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环住孩子。
然后,也顾不上小河身上尚未处理的狼藉,只是将那件厚实的冲锋衣拉链严严实实地拉到顶端,将她连同怀里的婴儿一起紧紧包裹在内。
帽子仔细戴好、系紧,尽可能锁住她们正在流失的体温。
最后,他从那堆湿透的毯子里,艰难地扯出一条相对干燥的,披在已经苍白虚弱、不住颤抖的小河身上,试图为她抵御天台入口灌进来的寒风。
“没时间了!走!”
他再次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将王小河,连同她怀中的新生命,一起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次,他抱着两个人,步伐更加踉跄,每一步都踩在冰冷上升的水里,艰难地冲向通往天台的最后一段楼梯。
洪水在他们身后咆哮着追赶。
终于,白杨踹开天台的门,狂风裹挟着暴雨瞬间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地砸来,几乎让他窒息。
孟燕臣抱着母女二人,冲上了这片被洪水围困的、最后的孤岛。
举目四望,景象令人绝望。
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入水底,只剩下少数更高层的建筑如同墓碑般孤零零地矗立在滔天浊浪之中。
他们所在的这栋公寓楼,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脆弱扁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彻底拍碎、吞噬。
孟燕臣焦急地环顾四周,除了茫茫无际的洪水与肆虐的风雨,看不到任何救援的踪迹。
天台本身也并非安全之地,但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这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寒风如刀,王小河怀中的女婴因为骤然的寒冷和不适,原本微弱的哭声变得更加细若游丝。
而刚刚经历完分娩的小河,则因为力竭、失血和严寒,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
嘴唇逐渐发紫。
意识开始模糊。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好冷……”
她牙齿格格打颤,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腹部依旧传来一阵阵宫缩的余痛。
那未断的脐带和尚未娩出的胎盘,如同隐藏在体内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孟燕臣将刚刚出生、哭声微弱的女儿紧紧贴在自己胸膛,再用已经湿透的毯子和外套尽可能裹住小河。
小河意识模糊地呢喃,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孟燕臣怀里缩,但她的体温还是在不可逆转地流失。
孟燕臣心如刀绞。
他将母女俩更紧地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同样冰冷的体温去温暖她们,却是徒劳。
他一遍遍检查女儿的呼吸和心跳,小家伙的哭声越来越弱,皮肤也开始呈现不健康的颜色。
白杨见状,毫不犹豫地动手脱下自己身上所有能脱下的、尚且带着一丝体温的衣物,只留下最后一件贴身的衬衫。
不顾自己瞬间暴露在风雨中的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将这些带着体温的布料,一层层盖在婴儿小小的身体上,试图为她隔绝一丝寒风。
然后,他跪在小河身后,用自己上半身挡住最强的风势,双臂环过孟燕臣,将小河的头和上半身尽可能地护在自己怀里,形成一个脆弱却拼尽全力的人体屏障。
“坚持住!小河!一定要坚持住!看看Emma!她需要你!她不能没有妈妈!”
他声音哽咽,心如刀绞,却深感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然而,个人的血肉之躯如何能与自然之威抗衡?他们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希望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最绝望的时刻。
“突突突——”
一阵微弱却坚定的引擎声,穿透风雨的咆哮,由远及近。
一艘满载着被困居民的橙色消防救生艇,正艰难地破开浑浊的洪水,朝着他们这栋摇摇欲坠的楼房方向驶来。
是希望!是生的希望!
白杨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到天台边缘,朝着那艘救生艇疯狂地挥舞手臂。
两个男人用尽肺腑之力嘶声呐喊:
“救命!这里!天台上有人!救命啊!”
小河也被这声音唤醒了一丝意识,颤抖着摸索到救生衣上的哨子,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吹出了尖细却持续的求救信号。
救生艇艰难地、一点点地靠近。
船上的消防员看清天台上的景象时,脸上也露出了震惊与凝重的神色。
然而,艇上已经挤满了劫后余生的人们,空间饱和,没有任何多余的位置。
“先生!艇已经严重超载了!再上人非常危险!”
消防员顶着狂风暴雨大声回应,声音里充满了歉意与无奈。
“我们立刻呼叫更多支援!请坚持住!”
“等不了!求求你们!她刚生完孩子!胎盘还没出来!可能会大出血!孩子也需要保暖!!救救她们!”
白杨的声音已经完全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最卑微的哀求,他几乎要跪倒在这冰冷的天台上。
消防员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明显刚经历分娩、状态极不稳定的产妇,以及那根连接着母女的、尚未处理的脐带。
情况确实万分危急,刻不容缓。
最终他咬了咬牙,沉重地点了点头。
艇上的人们明白了情况的特殊性,开始努力地、艰难地向内拥挤,生生腾出了一块极其狭小的空间。
孟燕臣和白杨合力,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昏迷的小河和她怀中微弱啼哭的婴儿递上救援艇。
救援人员迅速接过,用干燥的毯子将母女紧紧包裹。
艇上还有最后一个位置了。
救援人员看向孟燕臣和白杨:
“还能上一个!谁上?”
孟燕臣浑身湿透,但他毫不犹豫地指向白杨,对救援人员喊道:
“他上!我留下……”
他话未说完,白杨却猛地将他往救援艇的方向一推,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她们需要你!你是Emma的父亲!”
这一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白杨知道,孟燕臣是小河和孩子的精神支柱,更是能保障她们生命安全的最关键的人。
他留在她们身边,比自己,对她们更有价值。
孟燕臣被推得一个趔趄,救援人员趁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上了拥挤的救援艇。
就在孟燕臣踏上救援艇,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天台时,一个巨大的浪头猛地打来,重重拍击在建筑边缘!
救生艇剧烈摇晃,为了不被掀翻,驾驶员不得不立刻操作引擎,稳住船体,驾驶救生艇掉头,远离公寓楼天台。
“白杨!!”孟燕臣目眦欲裂,嘶声喊道。
只见那个浑身湿透、如同雕像般站立在天台边缘的身影,在汹涌的洪水和迷蒙的雨幕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一个巨大的浪头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彻底冲毁了天台的一角。
白杨的身影在浪头中一闪,瞬间被那浑浊的、充满力量的洪水卷走,消失在翻滚的浪涛之中,只留下一片空茫的水面。
王小河的精神和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她眼前一黑,最后一丝意识抽离,抱着怀中微弱啼哭的女儿,彻底昏死过去。
风雨依旧,洪水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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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求下大家意见,白杨还回来吗?用段评的方式,投票决定白杨的命运:
1、别回来了,死男二才是好男二
2、可以回来一下下,做个大团圆的背景板
3、回来加入这个家
4、_______(其它,填写你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