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河猛地扑向最近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也因剧烈的生理反应不受控制地涌出。
肚子随着呕吐的动作剧烈起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脆弱不堪。
没关系,都是假的,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
可是身体的生理反应并不听她指挥,即使这大脑已经是世间少有的聪慧理智。
吐到最后,她已经浑身是汗。
不知何时,家门被钥匙打开。
“小河?我回来了,下午会议结束得早……”
孟燕臣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在玄关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他听到了卫生间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小河!” 孟燕臣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惊恐取代,他几乎是扔下公文包,几个箭步冲到卫生间门口。
看到小河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抱着马桶吐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
“小河!” 他立刻冲进去,半跪在她身边,一手稳稳地扶住她因呕吐而摇晃的身体,一手温柔却有力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紧绷和恐慌。
“怎么回事?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吃坏东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吗?有没有宫缩?”
他一边焦急地询问,一边迅速而专业地用手掌感受她腹部的紧绷程度,另一只手已经摸出手机准备随时拨打急救电话。
剧烈的呕吐终于暂时平息,小河浑身脱力地靠在孟燕臣怀里,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不疼……只是恶心……燕臣……” 她声音嘶哑虚弱,带着浓浓的不适和忍耐。
“我在!我在!别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孟燕臣心疼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和冷汗,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客厅柔软的沙发上,让她半躺下来,又立刻去倒了温水让她小口漱口。
小河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惊魂甫定,委屈和愤怒才彻底涌上来。
她断断续续,克服残留的恶心感,把下午裘予玫找上门来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燕臣。
“……我知道她是胡说八道,漏洞百出,” 小河镇定中带着些无助和迷茫,“我当场就拆穿她了,我知道她就是想恶心我,想害我,我本来一点事都没有的。可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恼和对自己身体反应的懊恼。
“……可是她说的那些画面,太恶心了……尤其是那个痣,我控制不住地去想……越想越恶心,越想越难受……我强忍着,不想在她面前丢脸……她一走,我就忍不住了……”
她说着,又是一阵反胃,干呕了几声,眼泪又涌了出来,紧紧抓着孟燕臣胸前的衣服。
“我知道不该信,可我就是生理上觉得好恶心,好难受……我控制不住自己……”
孟燕臣听着,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
裘予玫!
她怎么敢的?
用如此下作、如此肮脏的谎言,在他妻子怀孕足月即将临盆的时候,进行如此恶毒的精神攻击!
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撕碎那个女人。
但此刻,怀中小河虚弱委屈的模样,紧紧揪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压下滔天怒火,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小河,那双总是清澈理性、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生理性不适带来的泪水和对他的依赖。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他。
她不是因为相信了谎言而痛苦,而是因为那些描述涉及他,让她生理上感到极度恶心和不适。
她在意他,在意到了身体会产生如此强烈排斥反应的地步。
这个认知,如同最甘甜的泉水,瞬间浇熄了怒火,涌上心头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到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感动。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里,自己才是爱得更深、更患得患失的那个。
小河太理性,太强大,太有主见。
她对他的爱,总是表现得内敛而稳定。
他从未奢望过,自己在她心中占有如此重的分量,重到仅仅是想象那些恶心画面与他有关,就能让她产生如此强烈的生理不适。
“小河……” 孟燕臣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的颤抖,心尖疼得发颤,却又被巨大的暖流包裹。
“傻瓜……对不起,让你听到那些脏东西……对不起……”
他一遍遍低语,吻着她的发顶,带着无尽的疼惜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他仔细检查了她的状况:血压、胎心、宫缩情况,确认她只是情绪激动和呕吐导致的暂时性虚弱,并没有立刻分娩的危险。
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点电解质水,又拿来温热的毛巾帮她擦脸擦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的目光深深锁住她还有些苍白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眼眸,不再是平日里的冷静疏离,而是翻滚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后怕的心悸,有对裘予玫滔天的怒火,更有一种仿佛穿透漫长岁月,沉淀了所有克制与隐忍后,终于得以窥见珍宝核心的震撼与动容。
他握住她微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也像是在汲取力量。
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剖析内心的坦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来的:
“小河,” 他唤她,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无数次,此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重量。
“裘予玫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最肮脏的谎言。我孟燕臣的人生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溯漫长的时光隧道,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过往的苦涩与甜蜜交织的暗影。
“我知道这不合适,我有罪。但是很早,很早以前,早到你还在为高考冲刺,穿着校服,抱着厚厚的习题集,一头扎进书堆里,连抬头看路都嫌浪费时间的时候……我的目光,就已经无法从你身上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