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跑在最前头的盗匪刚冲进洼地，就被绊索绊倒，摔进插着尖木棍的坑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后面的几个盗匪收不住脚，五六人接连撞在一起，摔进坑里被木棍扎得鲜血直流。
“不好，有埋伏！”
黄大牛又惊又怒，嘶吼道：“退后！”
匪徒们立刻以黄大牛为中心，背靠背围成一个圈，边警惕四周边往后退。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
“射！”林呈高声下令，埋伏的弓箭手瞬间放箭，箭雨朝着盗匪聚集的地方射去。
最外圈的几个匪徒来不及躲闪，应声倒地。
黄大牛立即让人把尸体扶起来挡在身前，竟硬生生接住了后面几波箭雨。
可箭雨能挡，从山坡上滚落的大石头却挡不住。
他们扎堆成圈，本就是最好的靶子。
几块几百斤重的大圆石顺着斜坡冲下来，匪徒们想躲已来不及，最外围的几人当场被压成肉饼，没了气息。
剩下的人吓得四散逃窜，还得时时提防随时袭来的石头。
等石头停下的时候，黄大牛带着剩下的三十几个手下冲出了陷阱圈。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李大根就带着人包抄过来。
林呈也拿起长枪高声喊道：“都给我上！”
黄大牛再勇猛，手下再听话，也没把握带着三十几人，对抗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线人说这群人有几百个，看这架势是全部出动了。
此刻他早已没了打劫的心思，只想着保命：“兄弟们，跟我冲出去！”
他提着刀，接连砍翻五六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手下朝着枯树林方向狂奔。
李大根带着人紧追不舍。
吴冬山领着的流民更是兴奋，这些人逃了，这仗眼看就要赢，谁也不想放过战利品，紧紧跟在匪徒身后。
林呈让人大喊：“投降不杀！放下武器免死！”
黄大牛见手下有人听到“投降不杀”后脚步犹豫，气得一刀背砸在那手下背上，怒喝道：“你没长脑子吗？他们怎么可能真的不杀人？想想你之前怎么对待那些流民的！”
手下们瞬间清醒，想起自己往日的行为，当下不敢再犹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往前跑。
可直到跑到枯树林，快到自家的老巢时，身后的追兵依旧紧咬不放。
黄大牛知道老巢的大门挡不了这群人，眼珠一转，点了四个心腹：“你们跟我去搬救兵，其他人赶紧回去守住家，我去大牙山请根三来帮忙，马上就能报仇！”
“老大，你快去快回！”手下们连忙应下，转身往老巢跑。
黄大牛则带着四个心腹，沿着小道往大牙山方向逃去。
其余的人冲回老巢，赶紧关上大门、架起弓箭，还启用了之前埋好的陷阱。
李大根在弓箭射程外停下，高声提醒：“有埋伏，先别上！”
林氏族人对他这个教拳脚的老师很是信服，纷纷停步。
可有些流民眼馋土匪窝里的财物，想要先进去占便宜，便装作没听到埋头往前冲，结果要么掉进陷阱，要么被高台上射出的箭射死了。
这下没人敢再乱往里冲了。
李大根绕着转了一圈，让人去捡树枝做成火把，点燃后朝着土匪窝的茅草顶扔去。
干茅草遇火就燃，高台上的弓箭手不想被烧死，只能退了下去。
李大根趁机带着人绕过陷阱，一脚踹开大门。
里面的匪徒见势不妙，纷纷收拾了些值钱东西走小道逃了。
这时，已经没有人去追他们了，大家一窝蜂的冲进屋里一顿翻找，见到什么就拿什么，连破碗都不放过。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有房梁开始坍塌，再不走就要出人命了。
“赶紧搬东西离开这里，快走！”李大根下令。
众人恋恋不舍，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能免费拿，平时可没这种好机会。
有些地方还没燃起来，还能搜刮一番。
李大根急的骂道“他们去搬救兵了，待会儿杀回来，咱们全部得交代在这儿，你们不想活了就留在这里吧！”
大家放弃了继续搜刮，带着战利品，笑容满面地回到大部队。
林呈没跟去枯树林，他早回了大本营，让人炖了一大锅肉、煮了满锅面条。
这会儿打胜仗归来的人，每人都能分到一大碗面条加肉。
这伙食，百姓在年景好的时候也难吃到，更别说逃荒路上了。
这些东西，都是各家凑一些，免费给这群打了胜仗归来的人吃的。
林氏族人吃得满足，流民们却有不少人红了眼眶。
好些人只吃几口，就把面条和肉分给家里的人吃了。
等众人吃饱，林呈开始清点收获与损失。
这群盗匪在这里打家劫舍好几年，抢来的东西确实不少。
大家从土匪窝里带回来的东西有粗粮一千五百多斤、布料几十匹、几坛酒、五只羊、三头猪、十五只鸡、两头驴。
连盗匪们的衣服都被搬了回来，东西堆在一起成了一座小山，看着着实不少。
可奇怪的是，上交到林呈手里的银钱却只有几串铜钱。
不应该啊。
林呈看着排成两队、等着领战利品的人群，眼神扫过那些不敢与他对视的人，心里有了答案。
肯定有人私藏了财物，尤其是银钱这种容易藏的小东西。
可他也知道，想让已经进了口袋的东西再吐出来，基本不可能。
只能警告道：“若是让我发现有人私藏钱财，直接逐出去！”
随后他在纸上算好了的分配数量，然后对着众人道：“按之前说的，所有东西按人头平分，死去的人也有份，可由家人代领。”
粮食、布料这些零碎东西好分，牲畜却难办。
林呈便直接做主，三五人分一只鸡，十几人分一头猪，二十几人分一头驴……
林世福等人在一旁称粮、分物，领到东西的人个个喜笑颜开。
他们都觉得这趟真值得，有了这些东西，接下来个把月的口粮都不用愁了。
没多久，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应得的部分，但地上还剩了百来斤粮食。
林呈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悲痛：“这次虽打赢了，可我们也付出了代价！”
流民死了十八人，林氏也有两人牺牲。
“剩下的这些粮食，全部分给死者的家人，过来领吧。”
分发完物资，林老头劝林呈：“你忙了这么久也累了，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有我们几个老头子呢。”
他说的是处理牺牲之人的后事。
林呈今天确实很累了，点头道“那我去睡了。“
他回到自家窝棚，脱下染了血的衣服，简单洗了个澡。
今天射中了一个人，正面挑翻了一个人，战绩不错，且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没有之前亲手解决贼人那么难受，手也不会再抖了。
睡的迷迷糊糊间，林呈听见了哭声，他猛然惊醒，大声问：“怎么了？是土匪又打过来了吗？”
没人回应，他探头一看，窝棚里空无一人，便披起衣服往外走，朝着哭声方向而去。
原来是今天牺牲的两人正在下葬，哭声是他们的家人发出的。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让我一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除了巡逻警戒的人，林氏族人几乎都来了，纷纷上前劝说：“婶子，想开点，以后有我们这些族人在，大家相互扶持，日子总能过下去。”
还有人把她孙子推到她面前：“您看，小圆还这么小，您得保重身体，不然谁照顾他啊？”
哭声渐渐平息，下葬结束后，林呈刚想回去睡觉，后方的流民队里又传来吵闹声。
他只觉得头疼，放弃看热闹，转身往窝棚走。
路过马车时，他轻轻敲了敲车窗问“孩子们都睡了吗？”
“都睡着了。”张秀儿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好，你也快睡吧。”
第二天一早，林世安就迫不及待地找到林呈，说起了流民队里的事：“三叔，你知道昨天他们为什么吵起来吗？”
林呈摇头说“不知道”。
“昨天有十五个人分到一头猪，晚上宰杀分肉时闹起来了！有人嫌自己分到的是不好的部位，非要按肉的好坏分，其他人不同意，最后还打了一架，吵到半夜才停！”
“吴冬山没管？”林呈好奇地问。
“他后来才被喊过去，嘿嘿，最后还是我出的主意，把肉做上标记，抓阄分！”
林世安挺着胸脯，一脸求夸奖的样子，竟与林世泰有几分神似，谄媚地伸出手讨赏，“三叔，泰哥儿说你给他吃肉饼了，能不能也给我吃一点？”
林呈拍开他的手：“你倒不客气！”
林世安紧跟着马车，几乎要挂在林呈大腿上：“三叔！”
林呈无奈地指了指周围：“你看看再说。”
林世安一扭头，发现林世贵等几个哥哥妹妹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想“分一杯羹”。
他顿时蔫了。
林呈笑着说：“肉饼吃完了，等到了下一个镇再买给你们吃。”
“好哦！”林世安欢呼起来，林世贵几人也露出了笑。
这时马车帘被掀开，林世泰伸出小脑袋：“爹，我也要吃！”
“都有都有。”林呈无奈道，心里也在盘算，空间里的物资用一点少一点，得找机会补充些粮食和物资了。
妻子已经在问，他给孩子们吃的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林呈都推说东西吃完了，得等到下个镇上去买。
正说笑着，之前去探路的林闯几人回来了：“前方七里处就是大牙山，我们蹲守了好一会儿，没发现有人埋伏！”
“没人埋伏？”林呈皱起眉，枯树林的盗匪有一部分逃走了，难道他们没去通知大牙山的匪徒？
还是说，大牙山的土匪在附近的村里没有设眼线？
大多数人觉得该像昨天一样设陷阱伏击，稳妥些。
可李大根为首的巡逻队却反对：“设陷阱太浪费时间！咱们有这么多人，可以直接闯过去！”
林呈想了想，觉得李大根说得有道理，大牙山跟枯树林齐名，规模应该差不多。
若是有一方人数多出了几倍，肯定早就将另一方给吞并了，不至于两者并列。
他道“那就直接过去，大家都警醒些，一旦有动静立刻发动进攻！”
队伍很快来到大牙山脚下，两座稍陡的山峰相连，中间凹陷处像一具巨大的马鞍，边缘的岩石参差交错，活像猛兽呲出的獠牙。
“大牙山”的外号没有叫错。
众人握紧武器，警惕地朝着中间的通道走，可直到走到通道下方，这里是最好的埋伏地点，也没见半个盗匪的影子。
转过一个弯，众人愣住了，心道：要来了！
前方的路被完全堵住，地面挖了好些深坑，路上堆放着石头，路面上还铺满了大树、荆棘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清理路面！”林呈点了二十个青壮，“其他人把老人、孩子、粮车护在中间，拿好武器守在外围！”
他本以为，盗匪堵路是为了伏击抢粮，可直到青壮们清理完路面，把深坑填上土，过了足足一刻钟，树林里、石头后、犄角旮旯里，都没冲出来一个盗匪。
明明百米外的树枝在晃动，那地方分明藏着人。
队伍缓缓穿过通道，开始下坡，直到完全离开大牙山，想象中的伏击也没出现。
大牙山盗匪窝里，黄大牛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大牙山的头目根三。
“你什么意思？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上？”
根三折着手里的树枝，吊儿郎当地靠在树干上：“我可不想跟你一样，把人都折进去，那伙人气势太足，不是好惹的。”
“你说话不算话！收了我的钱不办事！”黄大牛生气质问，昨天他逃到大牙山，给了根三不少银钱，请他今天带人去报仇。
可他没想到，根三临阵退缩了。
根三突然收起嬉皮笑脸，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壮汉立刻上前，把黄大牛死死捆住，按在地上跪到根三面前。
根三蹲下身，拍了拍黄大牛的脸，冷笑道：“要么，为我卖命，要么，你就去死！”
黄大牛脸色瞬间灰败，颓然垂下脑袋。
他知道，自己这是栽得彻底了。
“老大！”黄大牛的四个心腹想冲上来，却被根三的手下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大磕头喊别人老大！
根三站起身，得意地大笑起来。
眼里满是算计，这黄大牛身手不错，还能收拢一些手下，看好的地盘可以去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