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er的部署完成了吗?”
“小菜一碟。我让他喝够了‘泥’,如今他就是只听我命令的傀儡。虽因他的御主是樱,使用令咒会稍麻烦些,但不过是枚弃子,没必要费那么多功夫。”
老翁发出呵呵的笑声。而一旁的言峰,即便听到自己从前的从者落得如此下场,脸上也毫无波澜。
对绮礼而言,那位红之弓兵不过是枚棋子,自背叛时起就已失去利用价值。只要还能再利用,其御主是自己还是别人,都无关紧要。
巨大的空洞仍在因激战余波摇晃,震动比之前更剧烈——或许是两位王者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言峰再次抬头,沉思几秒后,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们的胜利已近在眼前。
但‘不确定因素’仍有不少。要达成我们的目的,必须彻底排除这些隐患。
若让 Archer牵制吉尔伽美什,卫宫士郎就由我来对付——不过在此之前,我能否先向主献上祈祷?”
“哈,你这死板的性子还是没变!你父亲已是个相当固执的人,没想到你还这么拘泥于神父的身份!罢了罢了,随你便吧。”
或许是觉得夙愿即将达成,脏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随后他似是失去了兴趣,转身将注意力投向了作为小圣杯的两位少女——没错,他把“后背”露了出来。
——向神的祈祷,悄然开始。
“——我既灭杀,我亦创生。”
“嗯……?”
正要迈步的脏砚动作顿住了。与其说“停下”,不如说“无法再前进”更准确。
老人低头看向脚下,魔力构成的丝线突然映入眼帘。以丝线为界,一道透明屏障凭空出现,将他与对面彻底隔绝。
这是结界。且并非用于阻挡外部入侵,而是专门防止内部事物逃脱的类型。
它的强度与精度都不算高,但“被布下结界”这件事本身就很反常——脏砚自己,完全不记得做过这件事。
“绮礼,这是——呃!?”
脏砚猛地回头的刹那,一道如闪电般迅猛的拳头,狠狠砸在他衰老的腹部。
这是“拗步捶”。作为八极拳的基础招式,在空手道中也被称作“逆突”。
由言峰这般的高手使出,其威力足以击碎岩石。绮礼踏地时的力道仿佛要震沉大地。
言峰绮礼将蕴含的磅礴能量凝聚于一击,瞬间击碎了老怪物的五脏六腑。
“——无一人得逃离我手,无一人不收我眼底。”
攻击并未停止。言峰抓住被结界反弹回来的脏砚的头,像挥鞭般单手将其狠狠砸向地面。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脏砚的脊椎应声碎裂。
“咕、呃——!你疯了吗!在这里背叛我,Archer的控制权就会——”
“说部署已完成的是你,脏砚。而且 Archer的御主是间桐樱。若要让他与吉尔伽美什对战,你就再也没有用处了。”
言峰连让脏砚起身的机会都不给。他将磨练到极致的“斧刃脚”使出,不仅踢断了脏砚的腿,更直接将其腿骨彻底折断。
脏砚萎缩的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回归尘土吧。
败走者、衰老者为我所召。对我委身,从我而学,为我效忠。
赐汝休憩。不忘歌颂、不忘祈祷、不忘我名、我身为轻,解放汝于万物之重苦。”
“你、你敢——!绮礼,你要杀我吗!难道你说‘圣杯无用,真正有用的是即将诞生之物’全是谎言!?
你这蠢货……背叛我,你究竟想要什么、祈求什么?难道你还想把‘幸福’之类的东西托付给圣杯吗!”
黑键飞舞而出。这种专门用于干涉灵体的刀刃,即便面对舍弃人身的魔虫也能正面刺穿,仅凭投掷的力道,就将脏砚的双臂撕成碎片。
脏砚连反击的空隙都没有。言峰钻研出的套路、积累的功夫,甚至超越了活了数百年的魔术师。他的战斗力足以匹敌死徒,区区魔虫又怎能抗衡。
“这话是借用那男人的说法。‘背叛’是指志同道合者背后捅刀,若从一开始道路就不同,那不过是‘互相吞噬’罢了。这不是你间桐脏砚一直以来反复做的事吗?”
“哈——!你这以他人不幸为食的家伙,也好意思说‘互相吞噬’!真是可笑!你这种只能靠不幸生存的人,绝对不可能沐浴幸福的阳光!你就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废物!”
即便四肢被摧毁,言峰的追击仍未停止。骇人的击打、踢踹与黑键,不断将老人的身体碾碎。换作常人,第一击就该丧命,但脏砚的躯体不过是魔虫聚合而成的拟态,这样的伤害还不足以致命。
因此,真正能消灭脏砚的,并非物理攻击——
“除去伪装吧。于宽恕以报复、于信赖以背弃、对希望以绝望、对光明以黑暗、对生世之物予昏黑之死。”
这便是名为“洗礼咏唱”的魔术。
它被定义为“应摧毁魔术的异端术式”,是与魔术协会长期对立的圣堂教会中,少数被允许公开使用的魔术之一。它以主的教义为基础,是将迷途灵魂引回应在之地的净化仪式。
这种魔术没有物理攻击力。除了解除诅咒等用途外,对生者几乎毫无意义——但对“非人类”“舍弃人身者”,却能发挥出毁灭性的效果。圣堂教会的信仰、人类最强大的魔术基盘之力,绝不饶恕异端。
“——休息乃我所带来。燃烧汝罪、刻于烙印。永远之命只能由死所赐予。
宽恕于此,受肉之我在此宣誓。”
“哈、哈哈哈……!好啊,随你便!但绮礼,你终究不过是只啃食腐肉的蛆虫!你永远无法沐浴幸福的阳光,你这世界的落伍者!就算从朕手中夺走圣杯,你的愿望也绝对不可能实现哪怕一个……!”
脏砚的四肢被扯断、内脏被碾碎,最终只剩下一颗头颅。构成他躯体的无数魔虫,再也承受不住过度的暴力,化作血肉碎片散落在各处。
即便只剩头颅,老魔术师仍在狂笑。言峰上前,一脚将那头颅中的脑髓彻底踩碎。
“——‘愿主怜此哀魂(Kyrie Eleison)’。”
神的天理净化了这非人的异形,净化了这超越人类寿命、仍执着于现世的灵魂。
魔力的磷光伴随着奇迹般的光辉,彻底淹没了老翁的狂笑。
这魔术正是净化污秽的神圣祈祷。对于毫无纯净可言、彻底腐烂的虫之灵魂,根本无从抵抗。
活了五百年的魔术师,最终败在了信仰的力量之下。
——于是。祈祷的时刻,悄然落幕。
最终留下的,只有散落各处的虫尸碎片。言峰用毫无感情的眼眸俯视着这一切,收回沾满鲜血的拳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间桐脏砚。你有一点,一直都搞错了。”
声响戛然而止。
曾撼动巨大空洞的轰鸣声,不知何时已彻底平息。
吉尔伽美什与 saber的死斗,想必终于分出了胜负。
言峰转身离去。
胜负结果已无需确认——作为曾经的御主,他比谁都清楚,取回原本力量的英雄王有多大的压倒性。
对付那样的对手,就应该交给 Archer,而他的现任御主,只能对上亲自上阵的自己了。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托付给圣杯的愿望。我的渴望,是为圣杯诞生之物献上祝福。从这一点来说,我并未背叛你。”
言峰渐行渐远。这位触碰胸前十字架的神职者,只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只是。从十年前起,我就一直想杀你罢了。”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虫尸的残骸被冬日般的寒气吹散,化作尘埃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