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言峰。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把我叫到这种地方,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此刻仍在黎明之前。
教堂外的广场上,两道身影静静伫立。
其中一道身影是言峰绮礼——这座教堂的主人,同时也是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另一道身影则身着青色装束,手持红色长枪,不是别人,正是从者 Lancer。
“怎么?你这段时间也为我做了不少事,在这里跟你道个谢,应该不算过分吧?”
“哈!多谢就不必了。我不过是遵照御主的命令行事而已。”
言峰背手而立,瞥了 Lancer一眼,随后缓缓迈步在广场上,脚下发出踩踏沙砾的清脆声响。
他的动作里,丝毫不见昨日那场大型手术后的疲惫。
尽管肉体年龄已过全盛期,但那依旧健硕的身躯,足以证明言峰绮礼曾是身经百战的强者。
另一边的 Lancer,在带着嘲讽嘟囔了一句后,便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长枪。
他看向御主的眼神,冰冷得远低于黎明时分的气温。
这也难怪。言峰绮礼并非 Lancer的正统御主,他不过是从原御主手中篡夺了令咒,半强制性地役使着 Lancer罢了。
身为高傲的“赤枝骑士团”成员,Lancer本就不可能对这样的人抱有任何忠诚。
『你去和所有人战斗,但不准杀死他们。必须从第一个对手那里活着回来。』
这是言峰用令咒强加给 Lancer的命令。
在这场以性命相搏的圣杯战争中,“不准击杀对手”的指示本身就令人费解。
若没有令咒的束缚,无论是哪个英灵,都绝不会遵从这种荒唐的命令。
“手下留情”这四个字,从未出现在 Lancer的战斗词典里。
倘若没有这条命令,Archer、Assassin、Rider这三名从者,早在初次交锋时就该被他彻底击溃,他也绝不会在与 Saber的对战中落于下风。
——真是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家伙。
Lancer一边转着长枪,一边在心底咒骂。其他从者与御主或多或少都建立了相互信任的关系,唯有他们这对主仆,是独一无二的例外。
Lancer完全无法理解言峰的意图。他实在猜不透这位心思难测的御主,特意把自己叫到这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难道又要下达什么莫名其妙的命令?Lancer心情变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不必说,Lancer在前天还与那位大英雄——赫拉克勒斯(berserker)展开了第二次对决。
在森林地带进行游击战,本是库?丘林生前最擅长的战术,可赫拉克勒斯作为猎手同样是闻名遐迩的英雄。
为了完成“牵制赫拉克勒斯”这一近乎不可能的命令,Lancer也付出了相应的巨大消耗。
如今疲惫尚未消散,却又被这个净会下达荒唐指示的讨厌御主召唤而来。
种种事情叠加,Lancer的情绪正急速向负面倾斜。
——不仅如此。
“喂,言峰。你没察觉到吗?”
“嗯?”
Lancer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正在踱步的言峰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向 Lancer,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这位枪兵并未直接开口,而是用意念传声道:
『有从者。不知道是谁,但就在这附近潜伏着。』
『——哦?』
没错。这正是 Lancer即便只是被御主召唤,也始终手持长枪的原因——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感知着属于从者特有的“气息”。
看似毫无防备的库?丘林,实则已微微调整姿态,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Lancer并不具备顶尖的侦查能力,既然连他都能感知到,那对方绝非擅长隐匿的 Assassin。
根据言峰所说,Saber、caster、Rider这三名从者,都已在前天的战斗中败北。如此一来,剩下的便只有 Archer或 berserker了……
『真是奇怪。Archer和 berserker,都不像是会偷偷摸摸躲起来的类型。——言峰,那三个人,真的都死了吗?』
『理应如此。我听说 Rider败于 Saber,caster与 Saber则败于 Assassin。』
『切——这么说,也有可能是 Assassin在引诱我们?怎么办,言峰?要是想把对方引出来,也不是做不到。』
若是被陷阱引诱,Lancer的风格向来是直接闯入,连陷阱一同摧毁。
事实上,他前不久就达成了正面突破 Assassin与 Rider联手设下的陷阱的战绩。
尽管如此,他此刻没有贸然行动,不过是暂且尊重御主的意愿罢了。
Lancer思索着敌人的类型与可能的陷阱。
平日里,他从不会为这类琐事纠结,但考虑到 Assassin或许会再次设下引诱圈套,就连擅长战术的他,也觉得如果 Assassin联手那个“黑影”,事情会变得难以对付。
Lancer必须尽量避免陷入不得不与那团黑影交战的境地。
可若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Lancer并非温顺到会放过找上门来的战斗的性格。他正准备施展刻有探索符文的咒术,引出潜伏的敌方从者。
……然而,与 Lancer愈发锐利的战斗气息相反,言峰始终保持着从容。即便得知附近有敌方从者潜伏,他的神情中甚至透着几分从容。
就在 Lancer心中满是疑惑,准备直接追问时,言峰缓缓开口了:
“Lancer,你的表现令人惊叹。能与那位大英雄赫拉克勒斯交手两次,还都能活着回来,这绝非普通英灵能做到的事。
——我承认,单论生存能力,你的确是一流的英雄。用寻常手段,根本不可能击败你。”
“你突然这么正经干什么?现在才来奉承我,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称赞,Lancer皱起眉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个男人向来只会下达荒唐命令,从未有过认可他的言辞。
言峰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合常理,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片刻之后,言峰绮礼忽然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臂——没人能猜到他的意图。
“因此,我以令咒下令——Lancer,自?尽?吧。”
“什——!?”
Lancer惊愕不已。令咒已然发动。作为被召唤的从者,他绝对无法违抗令咒的绝对权威。除非处于极端的“狂化”状态,或是拥有最高等级的对魔力,否则令咒的命令对从者而言便是绝对的——即便那是“自尽”这般毫无道理的指令。
御主的令咒毫无阻碍地生效了。足以束缚英灵的庞大魔力迸发而出,散发着赤色光芒的令咒随之消散。这位青色枪兵,本应在此刻用长枪刺穿自己的心脏——
“——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就在最后一刻,枪尖没有刺穿任何东西,而是猛地改变了方向。
那柄绯红的魔枪,转而对准了从“御主”沦为“背叛者”的神父。
此前始终从容不迫、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言峰,此刻脸上终于第一次浮现出惊愕之色。
令咒明明已经成功发动,Lancer本应被长枪刺穿心脏才对。可为什么,这个男人竟毫发无损,还能如此镇定地与自己对峙……?
“Lancer……我只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令咒对你无效?”
“没什么。就是 caster那家伙刚好有件挺有趣的宝具。之前和她结盟的时候,我拜托她帮我解除了和你的契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