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个坏老头,你欺负小孩!”
“大胆!好你个黄毛丫头片子,胆敢跟老夫撒野!”
“你个臭老头!”
“你个臭丫头片子!”
陆、项二人跑到院子里,一看眼前的架势,陆文铮头大如斗,脑袋里好像有根筋,一抽一抽的,脑瓜仁疼。
他还以为老师能降住这泼猴,没想到她又惹祸了。
只见,棋盘倒扣在地,棋子散落的到处都是,茶壶倒了,果子还在滚,一只仙鹤在偷吃,一只仙鹤在追布芙。
布芙嘴里叼着一个桃,在石凳上跳来跳去,用手挡着太傅的袭击,项太傅一手叉腰,一手挥着蝇甩子在后面追,边追边骂。
还好,布芙不是真躲,也没真逃,不然可得累坏老爷子,再闪了腰。
“父亲,您快停下,何事如此啊?”
“布芙,你给我站住,说,怎么回事?”
一老一少同时出声:
“他玩赖!”
“她胆敢掀老夫棋盘!”
布芙被陆文铮抓到,按在项太傅面前,任老爷子抽了两蝇甩子,算出了这口气。
老爷坐下来让儿子给他捋背顺气,愤愤道:
“你问她,让她自己说。”
“说就说,你个玩赖的臭老头!
我用马吃他炮,他说我这招不好用,蹩马腿。
哪蹩马腿?蹩什么马腿?
老子的马被蛮子差点捅穿都没倒,伤成那样还驮着我往前冲,你说啥能蹩住它的腿!”
几人有短暂的沉默,陆文铮本想训斥布芙一番,也忍下了,命道:
“你把棋局摆上,我看看。”
布芙放好棋盘,找回棋子,回忆着棋盘掀翻前的局面,一一摆好。
一看棋局,陆文铮和项炯两人笑了,陆文铮难得耐心的给布芙解释:
“象棋中确有蹩马腿一说,马走日字,可踏八方,如果在要去的方向,正前方的第一格,有别的棋子挡住,马就过不去,就叫蹩马腿。
你这样,这样,都行不通,但可以这样,这样,也可以这样走。”
“真有蹩马腿?”
陆文铮确定的点点头,布芙顿时蔫了,不敢看项太傅,麻溜利索的收拾打翻的东西,收拾完了就准备开溜:
“午时了,夫人等我回家吃饭呢。”
说完,一声呼哨,撒腿就往府门口跑。
“布芙,老夫罚你再抄十遍《棋经》,明天查看。”
项太傅以为布芙都跑那么远了,她不得装作没听见,哪想到远远飘来布芙的回应:
“知道了!”
三人轻笑出声,项炯夸道:“这女娃记性不错。”
陆文铮:哼,惹祸也不错。
项太傅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记性好只是能见到他的最低能力,什么时候记性好也值得夸一夸,嘱咐陆文铮:
“让她明天早点来。”
陆文铮:不用嘱咐,她明天肯定早早来,没看正上瘾呢嘛。
布芙在太傅府下棋的第一天,挨骂、挨训、挨打、挨罚,一盘棋没赢。
午饭,只有布芙和侯夫人,陆文铮留在太傅府陪老师吃的。
布芙吃过饭就想去太医院,把剩下的书译出来,胳膊还得接着针灸,关键她还有件急事找他们。
侯夫人把她拦下,柔声说道:
“以后别叫我夫人了,多生分,我娘家姓温,闺名一个柔字,日后叫我温姐姐,柔姐姐都行。
早上你和定南侯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你腹部受伤了?多久的事?可看过妇科大夫?
女子生育是大事,我也是久婚不育,所以府里请的大夫擅长此科。
你且坐一下,让府医给你看看,下午你去太医院,让他们再看一遍,稳妥一些。”
布芙盛情难却,乖乖看诊,府医姓胡,一顿望闻问切下来,给了个囫囵的结论:不一定,不好说,看缘分。
侯夫人心疼布芙,愁眉不展,布芙反过来安慰她,让她放宽心,能治好。
府医给开了一堆药,一日两顿!
布芙愁的想骂娘,昨天太医院也给她开了一堆药,补血补气的,促生筋肉的,她怕苦,她不想喝,所以她假装忘了,没往回拿。
太医院。
布芙举着狗尾巴草胳膊,与几位太医做交易,他们帮她抄十遍《棋经》,她把剩下的书全译出来,双方达成协议。
书译完了,十遍还没抄完,布芙陪着他们熬时间,用心翻看《棋经》,嘴里也没闲着,喝着太医院配的酸梅汤,吃着太医院的零嘴。
半下午的时间,布芙没停嘴,几位太医没停笔。
送走了布芙,太医院松了口气,还好今天那册书全译完了,这要是再有几天,他们太医院的大枣、山楂就得被她吃见底。
布芙骑马游荡在大街上,怀揣十遍抄书,嘴里嚼着大枣,心里琢磨着,明天一早去太傅府交罚抄,下午就去找孟浪,来京城两三天了,就想找孟浪逛个街,一直不得空。
说好了晚上去江侍郎家吃饭,布芙对京城不熟,身边也没跟班,只能一路打听,一路走。
刚拐过街口,一个小厮打扮的半大小子见到布芙就跑,腿脚利索,转瞬就跑进一个大宅院里,报信去了。
一人一马踱步到大宅院前,正是布芙要去的江侍郎府上。
此时,正门大开,江侍郎领着一家老小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拱手欢迎:
“布将军,忠勇伯,可算把你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布芙以前连家都没有,何谈串门,这算是她人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串门,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点无措,在江侍郎全家的热情相迎下,瞬间散的无影无踪。
一中年妇人,握住布芙的手就不放了,嘘寒问暖,一直牵进正堂。
一个长相与江侍郎有七八分像的青年书生,亲自为布芙牵马,客套有礼。
一个容貌姣好,大方得体的姑娘,伴在布芙一侧,高兴的介绍自己就是给她发帖子的江淑燕。
一个年轻美妇人,搀着中年妇人,安静的听着她们谈话,频频向布芙善意一笑。
三个孩童围着布芙跑来跑去,兴奋的拍着巴掌喊:
“哇!女将军!女将军!女将军来家了!”
正堂里,分宾主落座。
中年妇人是江侍郎的发妻,慈眉善目,未语人先笑,布芙很喜欢和她说话,感觉她的每一句关心都是认真的,异常难得,江老妇人给布芙介绍:
“我家里就一儿一女,儿子是翰林院修撰,那是儿媳苏氏,刚怀了身孕,还不到四个月,我那女儿,你俩刚才认识了,闺名淑燕,前不久订了亲事,她今年十七,应该管忠勇伯叫声姐姐。”
“老夫人,您就别叫我忠勇伯了,江大人都是叫我阿布,我也叫您江伯母可好?我今年二十,她是该叫我姐。”
“好,好,阿布好,阿布好听,那三个皮猴子,两个是淑燕的堂弟,从老家接来,让他们在这读书的。
另一个,是隔壁赵大人的小孙子,听说今天你来府上,跳着脚的要来看你,拦都拦不住。
阿布,你可不知道哦,你现在是这些小子心中的头号大英雄,无人能比,听说坐过你马的那几个小子,裤子都被当娘的收起来了,怕散了福气。”
“哈?”
布芙还真不知道这事,被吹捧的有点不自在。
三个孩童,都在六七岁上下,听闻大人提及,当即并排立在布芙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
“见过忠勇伯!”
三个小娃娃脆生生地齐喊,小胸脯挺得老高,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们、我们肯定努力读书!您在边关打胜仗的故事,先生都讲过!”
最前面的孩子仰着脸,眼里闪着光,说:
“我们就照着您的样子学,将来也像您一样厉害,我们要读好多书,练一身本事!”
“对!”
旁边的娃赶紧接话,声音都有些发颤,却格外用力。
“要成顶用的栋梁,把咱们国家守得牢牢的,谁也别想欺负!”
布芙脑袋嗡的一下,是热血冲头的感觉,这三个破孩子,行礼就行礼,说话的调子定那么高,格局搞那么大,让她怎么整。
候夫人给布芙备了小孩子的见面礼,说万一碰见家里有孩子,第一次见面要给见面礼,玉佩,扇坠之类的,随身带着就很方便,她没回去取,直接来的江府。
三个孩子的赤子之心,必须鼓励一下,布芙挺起胸膛,进入练兵的状态,气场全开,勉励道:
“读书好啊,别看笔杆子细,可比本将的刀沉!
刀能劈开敌阵,笔能立住江山,你们笔下的字,将来就是护着咱大夏百姓的盾!
莫怕苦,莫畏难。
本将在沙场砍翻一个敌兵,保的是一时安稳;你们把书读透了,将来能让这安稳延绵三代!
听着:现在啃的每一个字,都是将来保家卫国的甲胄;熬的每一个夜,都是给大夏的根基添砖!
好好读,狠狠长,将来这万里河山,就得靠你们用笔墨、用筋骨撑起来!
这次来没有准备,我教你们三人两招拳法,关键时刻能护自己周全,权当见面礼了,可好?”
介于是鼓励下一代,布芙在想说老子的时候,刻意换成了本将,别扭又不自在。
三个孩子欢呼雀跃,高兴的满地乱蹦。
布芙教了他们两招,一招是在脖颈被勒住的情况下如何脱身,一招是双手被缚的情况下如何用脚制敌。
衙门下值的时辰一过,羽林卫副统领梁正和江淑燕的未婚夫,携手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