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湖畔的那一场血案,就如同投入深海的一颗石子,虽然在上官逸和苏樱的心中,激起了短暂的涟漪,但最终还是随着他们第二日的再次启程,而被无尽的征途,所彻底淹没。
正如苏樱所言。
这片江湖,太大。
他们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三人,再次踏上了那条通往未知与杀机的道路。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走官道。
而是根据苏樱的指引,选择了一条更加荒僻,也更加……难行的商路。
这条路,贯穿了整个湖广之地的南部,最终将深入那片充满了无尽神秘与危险的……湘西之境。
浮屠镇,便隐藏在那片十万大山的最深处。
旅途,变得比之前更加的枯燥,也更加的……艰险。
没有了,中原的平坦大道。
也没有了,江南的温婉风光。
映入眼帘的,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和一眼望不到头的、原始的密林。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草木腐败气息的、独有的“瘴气”。
偶尔,他们会在沿途遇到一些,同样赶着马帮,前往湘西的商队。
但那些商队的成员,与他们在中原和西北,所见过的截然不同。
他们,不再是那些,性格豪爽的北方汉子。
而是一个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眼神之中,充满了警惕的……本地人。
他们,说着上官逸和阿青,完全听不懂的方言。
身上,佩戴着各种,由兽骨和银器,制成的奇特饰品。
每一个人的腰间,除了弯刀,都还会额外地挂着一个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皮囊。
苏樱告诉他们。
那里面,装的都是湘西之地,最常见的……毒虫。
面对上官逸他,这三个,一看,便是“外乡人”的组合。
那些商队,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距离。
绝不与他们有任何的交流。
这,便是湘西。
一片,充满了神秘、隔绝,与危险的……法外之地。
这一日,傍晚。
三人,行至一处,名为“野猪岭”的所在。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空中更是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行了。”
苏樱勒住马缰,她那张本就有些疲惫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深的凝重。
“今晚,不能再赶路了。”
她看着前方那,在夜色与雨幕之中,显得,愈发漆黑与狰狞的原始丛林,摇了摇头。
“湘西的夜晚,是属于‘它们’的。”
“我们若是就这么闯进去,与送死无异。”
“它们?”阿青不解地问道。
“毒蛇,蜈蚣,蝎子,瘴气……”苏樱的声,很轻,却让阿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以及,一些比这些东西还要可怕百倍的……‘东西’。”
上官逸,也点了点头。
他知道,苏樱说的是对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他们寻了一处地势较高也相对干燥的山坡,作为临时的宿营地。
上官逸,负责,拾捡枯枝,升起一堆,足以,驱散野兽与寒意的篝火。
阿青,则负责从行囊之中,取出干粮和清水准备着简单的晚餐。
而苏樱,则从怀里取出了一包,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粉。
她将药粉,小心翼翼地,在他们宿营地的四周,洒下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这是‘百花驱虫散’。”她解释道,“有了它,方圆十丈之内,任何的蛇虫鼠蚁,都绝不敢,靠近半步。”
做完这一切,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围坐在那堆,温暖的篝火之前。
雨,还在下。
细密的雨丝,打在篝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阿青,将早已烤热的肉干,递给了上官逸和苏樱。
“上官大哥,苏樱姐姐,吃点吧。”
“嗯。”
三人,就这么,沉默地,吃着。
气氛,有些压抑。
或许,是这连绵的阴雨。
又或许,是那,越来越近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浮屠镇。
让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上官大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还是阿青,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那个,正默默地,往篝火里,添加着柴火的男人,轻声问道:
“……你,在想什么?”
上官逸,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不断跳动着的、橘红色的火焰。
那火焰,将他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我在想。”
他缓缓地,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到萧远了?”
她们,算了一下。
从铁官城分别。
到武当山,一月之约。
再到如今的湘西之路……
林林总总,加起来,竟已是过去了,近……三个月。
“是啊……”苏樱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思念,“……不知道,那个傻大个,现在,怎么样了。”
“唐炼前辈的‘特训’,可不是,那么好熬的。”
“他一定会变得很强。”
上官逸的声音,却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下一次,再见面时。”
“他一定会,让我们所有的人都为之大吃一惊。”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古朴的墨玉玉佩。
他将玉佩,放在掌心,静静地摩挲着。
那冰凉而温润的触感,让他的心中那份因前路未知而带来的烦躁,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在锦官城,与他,一见如故。
那个,在百花谷一言便为他们定鼎乾坤的……
神秘义兄
夜大哥。
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
是否,已经回到了那遥远的昆仑?
是否,也正在某一个月夜之下独自饮酒?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吗?
他若是知道,又会怎么想?
是会像唐炼师叔一样,怒其不争?
还是会像他当初所说的那样……
支持他去走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上官逸,知道。
他只知道。
自己有些想他了。
想念那个唯一能听懂自己内心话语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