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蒿却拦住了他,低着头道: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伤心,景国公府起火,所有人都没能出来。”
他愣住了,不相信她的话,他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他跑到他曾经的家,却只见到一地废墟。
满目苍夷。
“不——”
他大哭,跪倒在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还是在那座宅子中。
他不吃不喝,他受不了,曾经的家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爱他的爹娘,明明那天还在叮嘱他别淘气。
怎么一瞬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是沈青蒿对他说:
“听人说是下人心存不满,蓄意谋害,洒了油,所以火才烧的那么旺,以至于有人发现的时候,也救不了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把一座赫赫威名的景国公府烧的一点都不剩。
哪个下人有这个本事?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沈青蒿说:
“你也感觉到了吧,是有人故意的,这个人不知道是谁,那个下人也只是一个替死鬼。
你要替你爹娘报仇,不能无知无觉的死去。”
是的,景国公府无孬种,既然还剩了他一个人,那他就为爹娘报仇。
他不再绝食,他发了狠一样的吃饭。
后来,他便去了边关,闯出了一点名堂,再回信京城打听她的消息,才知道她父母俱已去世,她成了孤女。
又听说,她有个未婚夫,是京城萧家。
他想,萧家门风好,她以后能得依靠,挺好。
再后来,他做上了将军,也知道她也来了京城,就住在白家。
至于那一场火,他也查到了一点眉目。
后来,他一战成名,回了京城,把当年杀害他一家的人揪了出来。
是他爹的死对头,因不满景国公府权势滔天,便害死了谢家满门。
谢景玄把衣服扣子扣上。
他怀疑过,仅是不满便能放火烧府,他是不信的。
但任凭他怎么查都查不到别的线索了。
沈青蒿走出书局,往府里走去。
路过一个铁铺,她停了下来,望向铁铺里面。
铁铺里人不多,只有三个人,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还有两个三十多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父子。
三人均是赤膊。
年老一点的男人拿着一块铁,三人轮流在用力的敲着。
烫的火红的铁在三人的敲击下渐渐变成一把剑的样子。
年老的男人发现沈青蒿在看他们,问道:
“姑娘是要打铁器吗?”
沈青蒿道:
“你们可会打护甲?”
男人笑道:
“姑娘可真是找对人了,如果我李铁匠都不会打,满京城就没人会打了。”
沈青蒿笑了道:
“好,我改天来打。”
李铁匠呵呵应好。
沈青蒿想到她的私库里有一块玄铁,她一直都不知道用来干嘛。
刚刚她突然想到,打一件护甲给谢景玄。
他是武将,随时要上战场,给他打一副护甲,关键时刻能保命。
她心情愉悦的回到了府中。
多年以后,她很庆幸今日的这个决定。
踏进白府大门,她敏锐的察觉到府中气氛低沉。
丫鬟们脚步匆忙,脸上神情惶恐。
夏竹拉住一个丫鬟问道:
“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魂不守舍的,被人一拉,差点摔倒。
抬头一见是青竹院的夏竹,道:
“是大小姐,她早上摔了一跤,把脸摔破了,现在正在发脾气,夫人说要——”
她一转脸看见沈青蒿在旁边,头一缩不敢往下说了。
夏竹道:
“要什么?”
丫鬟摇摇头,飞快的跑了。
夏竹道:
“小姐,恐怕是白明珠说了什么,那陈氏又想对你使坏了。”
沈青蒿淡淡道:
“甭敢他们,我们先回去。”
回到青竹院不久,陈氏便气势汹汹的来了。
她一进门,便道:
“叫你们小姐出来。”
沈青蒿在房内听到,走了出来行了一礼道:
“舅母找我可是有事?”
刘嬷嬷悄悄走了出来,站到了沈青蒿身后。
陈氏一见沈青蒿,立马站起,看到刘嬷嬷过来,又硬生生忍着,道:
“沈青蒿,自从你住进我们家以来,我自认没有薄待你,可你为何要对珠儿下如此毒手?”
沈青蒿道:
“不知舅母说的是什么?”
陈氏怒道:
“你还装!如果不是你堆珠儿,她又怎么会摔到脸,现在她的脸毁容了,你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就算你是景国公夫人又如何,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闹到皇上面前也要为珠儿讨一人公道。”
沈青蒿道:
“舅母说我推倒了表妹,舅母有证据吗?”
陈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道:
“下人们都说是你推倒的珠儿,你还要什么证据?”
想到珠儿如花似玉的脸现在却成了一团模糊,她就气的一阵心口疼。
沈青蒿道:
“是哪个下人说的,舅母可让她来与我对质。”
陈氏见她事到如今还不肯认,便命人把白明珠的贴身丫鬟绿叶叫了过来。
绿叶过来了,战战兢兢的跪下道:
“见过表小姐。”
陈氏道:
“绿叶,你来说,是不是表小姐推的珠儿?”
绿叶抖了一抖,低下头道:
“是,是大小姐跟表小姐发生争执,然后大小姐就摔倒了,奴婢没看到是不是表小姐推的。”
陈氏骂道:
“现场就她们两个人,珠儿摔了,不是她推的,难道是你推的吗?”
绿叶发抖道:
“不是奴婢,夫人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摔倒的。”
她吓的嘭嘭的磕着头。
陈氏道:
“来人,把她发卖到窖子里,如此不忠不义的贱蹄子,不配留在我们白家。”
陈氏说到贱蹄子的时候,眼睛是望向沈青蒿的。
绿叶哭道:
“夫人饶命,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陈氏阴恻恻道:
”“再也不敢什么?”
绿叶哭道:
“是奴婢推的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过奴婢,别把奴婢卖到那种地方去。”
陈氏听到她这样说,恨声道:
“给我打,打死她。”
绿叶呜呜的哭着,眼睛里流出绝望的神色。
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说都是死。
如果她诬陷表小姐,表小姐不会放过她。
不诬陷表小姐,夫人不会放过她。
死也总比卖去那种地方的好。
她闭上眼睛,死了也好,下辈子再也不做人了,做人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