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瞧着一袭男装也盖不住女相的郭妡,都愣了下。
沈楷并未特意给他们介绍,只挥手开宴。
吃的都是今天新鲜猎的,炙鹿烤羊,兔子野鸡等等都有。
大都是直接上手,真真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郭妡边啃边记这些人,差不多遍及十六卫和北衙禁军。
沈楷侧头与她碰杯,她扬唇朝沈楷一笑,对饮一碗清酒。
沈楷只觉得眼都被晃花了,低头就亲了过去。
底下那群武将出身五花八门,在行伍久了多少有些兵痞气质。
瞧这场面一点都不尴尬,反而起哄。
郭妡推了推沈楷,又捶了他几下,他越发来劲。
她就不挣扎了,直接一个迎合。
看得底下的人直咋舌。
而沈楷,蓦地睁眼,一腔热血沸腾。
等沈楷将郭妡抱去后头,那些人才收回目光,笑嘻嘻饮酒。
“这是哪位夫人娘子?”有人好奇。
亲王的媵妾大多称夫人,剩余侍妾则称娘子,这些人寻常都出不了门,更没法进宫。
所以他们瞧着面生的,就归到那里头去。
有人却摇头,“没敢盯着看,不过看起来像皇后身边女官,如今掖庭局那位掖庭令。”
说话的是左监门卫的将领。
几人一起噤声,以眼神询问消息可确切。
若真是如此,出去就得守口如瓶了,免得坏了赵王的部署。
只是将来如何待她呢?可要行方便?
好一会儿,万全来传令,让他们今夜都别回去,明天接着打猎。
众人忙应好,在赵王庄子上自己玩,和陪赵王玩,当然是有差别的。
万全走的时候,隐晦提示一句,“大王明日带郭乡君射猎,你们不可抢了风头。”
至于抢谁的风头,还用说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哄女人,留下他们做陪衬!
次日,各骑各的马,沈楷倒是想带她共乘,她不乐意,就要自己独自一个。
于是只好特别指派几人给她,两骑并行。
她一身劲装英姿飒爽,人也落落大方,清理过积雪的草场上,策马跑得神采飞扬,一点儿都不受寒冬影响。
沈楷就喜欢她这身蓬勃的朝气。
脾气大归脾气大,可也讲道理,俗称好哄,从不生隔夜的气。
真是个好宝贝。
他亦策马跟上她。
狩猎到下午结束,一大群武将果然做好了陪衬的本分。
有的没猎物,有的小鸡一两只。
唯独沈楷和郭妡两个,满载而归。
但大家都快乐,围上来奉承。
郭妡看沈楷一眼便低头,唇边含着浅浅的笑。
一副瞧出他特意安排让自己夺魁的样子,眼底颤了颤,泛起一丝暖意。
沈楷牵着她的手,直接往车驾那边走,“回城!”
刚入城,就炸了锅。
满城都在传,山阴侯府的四娘子和宁王次子沈闻,被不少人撞见在东郊皇庄的赏雪亭中抱在一块,衣裳都解了一半。
这会儿山阴侯府正要去宁王府逼婚呢。
郭妡在马车里听万全低声汇报,直发愣。
世人谁不爱美人呐,尤其是美少年。
沈楷也是发愣,随后两眉一皱,“谁起的意?”
万全摇头,赶紧吩咐人去查。
但并不需他多查了,夜里沈闻就通过赵王府典军邱颂,求见沈楷。
人直接被带到务本坊的宅子里。
宁王并不是赵王这一系,郭妡起身,往抱厦里避一避,沈楷也没拦她。
其后,沈闻被带进来。
沈楷直接就是一句,“大胆!”
沈闻似发出了一声苦笑,“殿下,臣并不愿和裴五娘退婚,也不想同卢九娘定亲。”
“呵。”沈楷冷笑。
“母亲一生要强,当初成婚,她与父亲亡妻出身差不多,却低那人一头,后来哪怕有陛下特旨扶正,心里也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尤其是,父亲更看重大哥……”
他顿了下,后面的话不必多说。
宁王做他的纯臣,立他的世子,传他的衣钵。
为了世子打压其他的儿子,都没关系。
那就别怪他们自己找出路。
沈闻的出路,想寄托于赵王,所以他坦白,当然,也说他和郑青桐两情相悦。
可他自曝其短后,一个不能影响宁王的儿子,沈楷要了何用?
就算帮他夺了世子位,甚至宁王爵,在皇帝那里,能和现在的宁王一样吗?
他在朝堂上的作用,比贺兰仕晖,可差了不知多少个级别。
而裴家的女儿,和他外祖家的又能是一样吗?
沈楷只叫他回去。
郭妡才从后头出来,轻声道:“武康侯瞧着倒是一表人才,但殿下似乎不喜欢他。”
沈楷揉了下眉心,“歪心邪意的,使这下作手段。”
郭妡微怔,脸上一点不显。
原来他们这种人也知道,这种手段不光彩。
可他自己用起来,用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
到底是世代簪缨的世家千金才金贵呐。
“事已至此,他不也说待四娘真心么,何不信他一回,到底是宁王府的,他若有心,哪怕只做个眼线也是好的。”
郭妡坐在他身边柔声劝。
“你倒看得上他。”沈楷有些讥讽,倒不是讥讽郭妡,而是朝着沈闻去。
郭妡便笑道:“不瞒殿下说,平阳公主生辰宴上有庄趣事。”
她将自己瞧见郑贵妃和郑青桐的小动作,而郑青桐如何抗拒贺兰仕晖,甚至是落荒而逃讲了一遍。
当然,自己教唆崇安公主吓唬郑青桐这部分,隐下不提。
于是得出结论,沈闻和郑青桐只怕一个巴掌拍不响。
沈楷都不知道还有这些细节,磨了磨牙,“眼皮子如此浅的蠢货!”
第二日,郑贵妃召了郑青桐进宫,二话不说就扇了个巴掌。
吓得郑青桐跪在地上直磕头。
“本宫为你筹谋好前程,你竟这般自甘堕落!你这般,整个山阴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郑青桐不敢顶嘴,心里却犟。
那贺兰仕晖还得和嫡兄抢侯爵,又要在北境刀尖舔血。
万一也是个短命的,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而沈闻,起封就是宗室侯爵。
将来依靠表兄,宗室郡公、国公,甚至郡王、亲王,都不是没可能,还是安享富贵的。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她垂着脑袋,捂着脸,恭顺地听郑贵妃破口大骂。
郭妡那边,出了一份优化掖庭宫管理的方案,叫来王连忠和两名掖庭丞一起商量实施。
那三个人差不多是一伙儿的,攒着劲儿和郭妡夺权。
郭妡说什么,便反对什么。
王连忠道:“常听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在郭娘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掖庭宫这般管了一百多年,偏郭娘子想法多。”
他连一声掖庭令都不叫,心里很是不服。
掖庭局如今分成两派,手底几个主官虽听他的,基层却都跟着郭妡跑。
所以,他们也就能在这种签署政令的时候,卡一卡郭妡。
郭妡可不急,“我一心为陛下和皇后开源节流,难不成还错了?几位若要拧着也没关系,如今掖庭局在籍宫人逾万,这笔开支,难的是陛下。”
最主要的是,里头死了多少,谁知道呢?
这些钱去哪里,谁知道呢?
老话说,水至清则无鱼。
可她要政绩,要在皇帝跟前展现她的能力。
所以,她管这池子里现有的鱼死不死。
就算死了这一批,总会有下一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