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皇宫的朱红宫门紧紧地闭合着。巍峨的宫墙下,空旷的广场上鸦雀无声。
大批的御林军身着亮银盔甲,手持长戟整齐列队,甲片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泛着凛冽的寒芒,如同一道无声却威严的铁壁,将宫门护得密不透风。
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攥出水来,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突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官道上滚滚而来,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微微地发颤!
只见大皇子萧烈一身玄色战袍,腰间的佩剑寒光闪烁,率领着全副武装的玄衣卫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裹挟着冲天的煞气,直奔皇宫而来。
然而,就在距离御林军防线仅剩数十步时,萧烈猛地抬起手臂,沉喝一声:“停!”
他身后的骑兵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勒停战马,马蹄扬起的烟尘骤然落下。 这支队伍的纪律性,远比寻常军队更强,显然是萧烈多年经营的精锐。
萧烈端坐在马背上,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的前夕,眼底翻涌的赤红与暴虐几乎就要冲破克制,但却仍强压着情绪,让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沉痛:“开门!本殿有要事需面见父皇,耽搁不得!”
御林军新任统领从队列中上前一步,单手握戟,姿态不卑不亢:
“大殿下,陛下正在寝宫静养,并未传下宣召您的旨意。您率甲士全副武装包围宫门,于礼制不合,恐惊扰圣驾。末将身负守卫宫门之责,不敢擅开,请殿下恕罪。”
萧烈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神色中透出极度压抑后的狰狞,紧握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凸起,几乎要将缰绳捏断。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躁,目光扫过高耸的宫墙,刻意提高了音量,让话语能清晰的飘进宫墙内:
“并非儿臣愿惊扰父皇!实在是儿臣的府中遭了弥天大祸,多年的心血全毁于一场诡异的大火!儿臣忧愤交加,唯有求父皇圣裁!更想请皇叔出面相助。皇叔见识广博,或许能明察秋毫,帮儿臣找出真凶!”
宫墙之上,墨衍与宁书冉凭栏而立,居高临下地将下方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倒比预想中要沉得住气,还知道先卖惨博同情,打一副‘受害者’的牌。” 宁书冉的指尖划过冰凉的墙砖,轻声低语,眼底带着几分了然。
墨衍目光淡漠地落在下方的萧烈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将对方的心思看得通透:
“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尚知先吠几声扰乱人心。他嘴上说请我相助,实则是想逼我现身,若我不应,便是‘心虚’;若我应了,他正好借机纠缠,把水搅浑。更重要的是,他想在皇兄的心里种下猜疑的种子,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话音刚落,下方的宫门缓缓地开启了一道缝隙,皇帝萧墨峥在内侍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他的面色虽比往日红润了些,却仍带着病后的虚弱,脚步也有些虚浮。
墨衍与宁书冉也随之从宫墙上走下,一左一右的立于萧墨峥身侧。
宁书冉的存在,本是为了随时照看萧墨峥的身体,此刻却成了萧烈眼中意外的“惊喜”。
“烈儿!”
萧墨峥看着马背上的长子,又扫过他身后列阵的玄衣卫,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府中失火之事,朕已经知晓。此事自有京兆尹按律查办,你这般兴师动众,带兵围宫,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没有君臣礼法?”
“父皇!”
萧烈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墨衍,随即又落在萧墨峥身侧的宁书冉身上,眼底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一直想找机会擒获这位药王谷谷主,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撞见,倒省了他后续搜寻的功夫!
他强压下心头的急切,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姿态瞧着恭敬,言辞却暗藏机锋:
“非是儿臣愿行此僭越之事!实在是那贼人手段太过诡异,绝非寻常盗匪能做到,定是有非凡之力相助!“
”儿臣恳请皇叔,念在父皇龙体安康、雪国社稷安稳的份上,出手相助!若皇叔能帮儿臣擒得真凶,侄儿必定结草衔环,报答皇叔的大恩!”
这番话看似恳切,实则是将墨衍架在火上,若墨衍拒绝,便是“不顾社稷安危”;若答应,便是落入他预设的圈套,届时他有的是办法纠缠不休。
墨衍还没开口,萧墨峥已被这步步紧逼的姿态气得一阵咳嗽,他捂着胸口,脸色发白:“胡闹!此事自有法度章程,轮不到你这般胡搅蛮缠!“
”你皇叔代朕理政,每日处理朝政已是日理万机,岂容你这般纠缠!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有半分诚心请助的意思?分明是借机生事!”
萧烈猛地抬头,脸上伪装的恳切瞬间剥落大半,眼中的戾气再也藏不住。
他豁然起身,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带着压抑许久的嫉妒与愤怒,几乎是嘶吼出来:
“他凭什么代您理政?我才是您的长子!是雪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您难道没听见吗?如今满城风雨,都说是他墨衍毁了我的府邸!父皇,您莫非是要一味偏袒他,全然不顾儿臣的委屈?!”
“你……你放肆!”
萧墨峥被这直白的顶撞气得面色涨红,呼吸骤然急促,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身旁的内侍连忙上前扶住他。
墨衍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萧墨峥的身前,目光平静地看向萧烈,眼底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悲悯的冷意:“大皇子,你已入执妄,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
随着他这一步的迈出,一股无形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如同寒冬降临,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冻住了。
宫门前的玄衣卫们只觉心口一沉,呼吸瞬间窒住,下意识的齐齐后退半步,连手中紧握的兵器都微微发颤,不敢与他对视。
萧烈亦是心头一惊!
此刻的墨衍,比锁龙关对峙时更显得深不可测,那股无形的威势竟让他生出几分本能的畏惧。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却被墨衍接下来的话直接打断:“你指控我毁了你的府邸,证据何在?”
墨衍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一把重锤,砸在萧烈的心头。
“若无半分实证,你便是无端构陷皇族、带兵胁迫君父、假公济私、意图逼宫!萧烈,你且说说,这每一条罪名,你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声如惊雷,炸响在萧烈的耳际!
他所有的暴怒、算计与伪装,在这绝对冷静的质问与压倒性的威势面前,顷刻间变得苍白又可笑。
他从未想过,墨衍竟会如此直接地撕破他的脸皮,将他的谋算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眼看图谋彻底败露,萧烈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彻底撕破了脸面。
“啊 ——!墨衍!你欺人太甚!”
他猛地暴起,周身一直被压抑的邪异气息疯狂的涌动,几乎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在他的指尖若隐若现,透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他不管不顾地直扑向墨衍,五指成爪,带着淬毒般的狠厉,直取墨衍的咽喉。他竟想在皇宫门前当场行凶,强行擒拿!
“逆子!住手!”
萧墨峥惊怒交加,嘶声厉喝,却因为身体虚弱,连上前阻拦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墨衍不慌不忙,他的身形微侧,动作轻巧得如同闲庭信步,轻松避开这致命一击,同时飘然后退数步,拉开安全距离。
这时,早已埋伏在宫门两侧的暗卫与御林军高手,瞬间从不同的方向涌出来,手中刀光闪烁,动作迅捷如电,直扑向萧烈。
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顶尖高手。
不过瞬息之间,萧烈便被数道坚韧的绳索捆住四肢,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疯狂地挣扎着,口中嘶吼着,脸上满是狰狞与不甘,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冰冷的地面摩擦着脸颊。
墨衍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仍在挣扎的萧烈,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宫门广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皇子萧烈,构陷皇叔、御前失仪、意图行凶谋害皇族,罪证确凿!现即刻打入天牢,待查清所有罪行后,再行发落!玄衣卫众人听令,即刻放下兵器,随御林军前往营中待命,若有反抗,以谋逆论处!”
玄衣卫们面面相觑,见主将已被擒,自己又被御林军层层包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终究不敢违抗,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