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书冉卓有成效的调度与药王谷不计代价的投入下,加之禹帝倾尽全力的支持,京都这场凶险的“黑血瘟”终于被扼住了蔓延的势头,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昔日哀鸿遍野的隔离区内,如今虽然仍萦绕着几分沉重,却已有勃勃的生机正在悄然的复苏。
宁书冉以珍贵的灵泉水大量稀释调制的“清毒散”,成了救人无数的神药,其药效之显着,远非太医院那些古籍秘方可比。
重症患者的死亡率从十不存一,锐减至十存三四,这已经是近乎逆天的奇迹;轻症患者在服药后,高热立退,不出三五日便能下地行走,重拾了生的希望。
官府的强力干预更筑牢了防线:严格的隔离措施彻底斩断了瘟魔的传播链,衙役与兵士日夜巡逻,不敢懈怠;
而“石灰泼洒消毒、沸水方可饮用、掩面巾每日换洗” 等通俗易记的防护知识,通过衙役门敲锣宣讲与街头的告示,深深地扎根于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每日新增病例从先前的上百例断崖式下跌,直至连续多日归零。
隔离区内,绝望的哭泣与死亡的沉寂渐渐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慢慢漾开的欢声笑语。
甚至有康复中的患者自发地组织起来,帮着大夫熬药、分发饭食,用实际行动来回馈这份救命之恩。
无论是医者还是帮工,眼见着一条条性命从鬼门关被拽回来,所有的疲惫都被巨大的成就感冲刷殆尽,干劲愈发的高涨。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康复者获准离开隔离区,与家人们相拥团聚,他们成了药王谷仁德之名最鲜活的见证者。
“若非药王谷的活菩萨,我等早已是城外乱葬岗的一抔黄土了!”
类似的话语经过老百姓的口口相传,如春风化雨般席卷了整个京都乃至京畿之地。
药王谷的声望,在这场人与瘟魔的残酷鏖战中,攀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而那位年轻的谷主“楚宁”,更成了百姓口中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受万民敬仰。
至于太子先前暗中派人散播的那些污蔑流言,在铁一般的事实与如潮的赞誉面前,早已不攻自破,沦为市井巷陌间的笑柄,反倒衬得太子一党愈发的愚蠢卑劣。
此时的皇宫,勤政殿内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禹帝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光润的紫檀木扶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的清晰。
他正听着大理寺少卿周大人沉凝而条理分明的奏报,面色看似平静,眼缝却微微地眯起,其间闪烁的寒光如同裹了冰的利刃;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绷紧,无声地昭示着他平静的表象下正在酝酿的滔天怒火。
事情的源头,正是前些天在隔离区的骚乱中被秦风拿下、扭送到大理寺的那几个煽风点火的混混。
在瘟疫最猛烈时,竟有人敢行此卑劣的勾当,煽动恐慌、阻挠救治,无论于公于私,都让周大人这种正直的大臣深恶痛绝。
大理寺的刑狱手段,岂是几个市井混混能扛得住的?
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他们就全盘招供,供出了出钱指使他们的人 —— 东宫詹事府的一名属官。
周大人顺藤摸瓜,一路深查,所有证据链如串珠般清晰,最终齐齐指向太子身边的冯詹事。
到了这一步,事情牵扯到了国之储君,早已不是他一个大理寺少卿能擅自处置的。
于是,他将查明的事实、证词、物证一一整理成条理分明的奏折,散朝后单独请求面圣,此刻正立于勤政殿中,静待皇上的圣裁。
“砰!”
一声巨响炸响在勤政殿内。
禹帝终于按捺不住翻涌的怒火,一掌重重地拍在龙案上,案上笔架里的御笔被震得嗡嗡作响,墨汁溅出几滴,在明黄的奏章上洇开了深色的痕迹。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眼底的寒光几乎要凝成了实质:“好!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太子!”
字字咬牙,带着淬了火的怒意。
他刚刚才倚仗药王谷之力,压下这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大瘟疫,稳住了京都摇摇欲坠的局势。
可他寄予厚望的储君,竟在背后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拖后腿、使绊子!此举不仅愚蠢短视到了极点,更是险些毁掉了整个抗疫大局,其心可诛!
这简直是在当众打他这个皇帝的脸,是在赤裸裸挑战他的无上权威!
盛怒之下,禹帝厉声吩咐:“传内侍总管!即刻去东宫,申饬太子禹尧‘行事不端,有失储君体统’!”
话音未落,又冷声道:“奏折中提及的冯詹事,革去一切职务,打入天牢,严刑审讯!务必查清楚他挑拨离间、破坏抗疫的全部罪状!”
最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太子协理京畿事务的职权,包括那部分治安与民政之权,即刻收回!交由肃亲王一系老成持重的臣子暂代!”
旨意一下,殿内死寂。
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太子亲为,但朝野上下谁不是心如明镜?
冯詹事若没有太子的默许,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这番操作,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威信扫地,连手中实权都折损了大半,成了满朝文武眼中的笑柄与隐患。
东宫内,禹尧听闻旨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猛地扬手,将书案上那方他最心爱的前朝古砚狠狠地摔在地上。
“哐当” 一声脆响,砚台四分五裂,浓黑的墨汁四溅,溅脏了他华贵的锦袍,也溅在跪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太监宫女们的身上。
“药王谷!楚宁!”
他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每个音节都饱含着着怨毒,眼中翻腾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药王谷竟然如此决绝,半点不顾及他储君的颜面,竟直接将事情捅到了父皇的面前,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一向对自己多有维护的父皇,竟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如此重责于他,甚至夺走了他手中至关重要的京畿协理之权!
这份当众受辱的难堪,这份权力被生生剜去的愤恨,最终全化作了对药王谷、对那个“楚宁”的极致怨毒,在他的心底烧得噼啪作响,攀至顶点。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禹尧望着满地的狼藉,目光阴鸷如寒潭,其中翻涌的疯狂,已然埋下了更毒的报复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