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结束时,偏厅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的恐惧气息,还有窗外的暴雨裹挟而来的湿冷潮气,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
墨衍的脸色在摇曳的灯火下格外的凝重。萧烈竟去了北境!
北境战场本就凶险万分,禹珏虽有才干,但面对二十万乾国大军已是步步惊心;如今再加上萧烈这条隐藏在暗处、手段阴狠毒辣的毒蛇,还有他身边的那些精锐的杀手和用毒高手……局势瞬间被逼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公子,现在怎么办?” 秦风望着墨衍紧绷的侧脸,沉声问道。
墨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与担忧,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他快步走到书案前,迅速铺开纸笔,笔尖在纸上疾走如飞。
“秦雷!” 他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属下在!” 秦雷立刻应声,跨步上前。
“你立刻去备两匹最快的马,带上足够的干粮、清水、金疮药、解毒丹,还有我先前让你准备的‘驱瘴散’和‘清心丸’,一样都不能少!”
墨衍的笔尖不停,语速极快,“我们天亮前出发,昼夜兼程,赶往北境锁龙关!”时间就是性命,他必须尽快赶到禹珏身边!
“是!公子!”秦雷的眼中瞬间燃起战意,没有半分的犹豫,转身便冲入瓢泼的雨幕中去准备。
“秦风!”墨衍继续落笔,纸张上已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属下在!”秦风上前一步,屏息待命。
墨衍将写好的几页纸递给他,上面是从俘虏口中拷问出的所有关键情报,字字清晰。
“你留下。两件事:第一,立刻将这上面的情报原封不动地传给谷主!告诉她,萧烈已在北境,目标可能是禹珏和我,让她务必当心京城的暗流,尤其是太子那边,招揽不成,绝不会放过药王谷!“
”第二,从此刻起,你寸步不离地守护谷主!她的安全高于一切!无论她要去哪里、做什么,你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且全力协助!明白吗?”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锁住秦风,带着沉甸甸的托付。
秦风感受到话语中的分量,郑重地接过纸张,单膝跪地:“公子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必护谷主周全!情报也定会安全送达!”
墨衍点点头,又快速地写就一张便笺,仔细折好递过去:“这个,你亲手交给谷主,只能她看。”上面是他对宁书冉的私语与叮嘱。
做完这一切,墨衍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眉宇间的忧色仍未散去。
他望向窗外瓢泼的大雨,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雨幕,看到北境那烽火连天、暗藏杀机的战场。
几乎在秦风冒雨赶到兰亭苑的同一刻,宁书冉刚送走大理寺少卿周大人派来的人,对方是来通报柳蓉儿“意外身亡”消息的。
白日里她才与柳蓉儿在天牢见过面,离开不过片刻,柳蓉儿便突然毙命。
仵作验尸时,在她的脖颈处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还检测出了毒物残留。显然,是柳蓉儿吐出 “安太妃” 三个字时,被有心人听了去,怕她再泄露出更多秘密,才迫不及待下了杀手。
安太妃的关系网,竟比预想中更深、更广,盘根错节得令人心惊。
宁书冉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翻涌的雨幕沉思。雨珠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是在敲打着某种隐秘的节奏。
这时,秦风浑身湿透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身雨水的寒气,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
“谷主!” 他恭敬地将墨衍的信件与写满情报的纸奉上,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公子急令!”
宁书冉接过,先展开墨衍的亲笔信,目光快速扫过。
当看到屠刚夜袭被擒、萧烈已在北境的消息时,她指尖微顿,脑海中瞬间织出一张无形的网 ——
几乎在同一时段内,柳蓉儿刚吐出安太妃便遭灭口,墨衍处又遇萧烈派人偷袭。
这两件事的背后的主使,都与安太妃、雪国脱不了干系;再加上镇国公府与安太妃、雪国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烈此时奔赴北境,与乾国大军压境是否有关?还是说,雪国早已与乾国结盟,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墨衍呢?”宁书冉收起信纸,抬头问秦风,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公子已带着秦雷,连夜冒雨赶往北境了!”秦风语速极快地回答,“公子命属下留下保护谷主,听候谷主的差遣!”
宁书冉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将信纸的边缘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她懂墨衍的担忧,也明白他分兵的无奈。
北境战场需要他,京城这盘棋也同样凶险。
太子对药王谷虎视眈眈,柳蓉儿又刚“意外”身亡,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她。
墨衍将最得力的秦风留给她,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她接得住。
“知道了。”
宁书冉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她将情报仔细折好收起,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漆黑的雨夜。
雨势更大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
她望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看到那个正策马狂奔在风雨中的身影。
“萧烈……北境……”
她低声呢喃,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如同雨夜划破天际的闪电。
窗外的风雨越发地狂暴,宁书冉的心却莫名地慌了起来。
一丝毫无来由的隐忧,像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让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暗处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