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像是完全没看见陈楠一般,自顾自地从他身边走过。陈楠靠近了一点,听得清他们之间的谈话。
虽说说的是种不太熟悉的方言,但他还是明白他们的意思。那个扎着头发、脸上一道狰狞伤疤的男子望着那女子,若有所思道:“你明日前带着族里的孩子和部分年轻人离开。”
女人望着眼前的男人,眼神黯然,问道:“我们全都走了,那你怎么办?你让我们去哪儿?你叫我和孩子们该怎么活?”
男子轻叹道:“这是祖祖辈辈守下来的江山,族人可以走,可以归顺下一个主人,成为他们的臣仆,而我不行。我拓跋一族的王,必须永远留下来守在这里。”
此刻,陈楠眼前的画面发生变化。他看到在一座宏伟的城池中,一条隐蔽的小路缓缓开启,那名女子带领着一群半大孩子与年迈老者依次从那条通道中撤离。
她始终走在最后,每隔一会儿就回望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却终究没有等到那个身影。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墙之上,静静地望着他们离去。
那男子看着那批人渐渐远去,轻叹一声,转身走入宅邸之中。
清晨时分,次日破晓,敌军发起了攻城。他们穿着不像是任何确切朝代的装束,很多人连盔甲也无,武器也颇为简陋,但兵士数量庞大。
男子穿上盔甲,手中紧握铁枪,在城楼之上凝视敌军,冷眼相待,随即战火轰然爆发。这场战斗之中,陈楠仿佛置身事外,只是一个旁观者,注视一切。
激烈拼杀整整持续了几日,第八日黎明,城门终被攻破。那名男子满身鲜血伫立城门前,靠着长枪支撑着已然满是伤痕的身躯。
敌军将领似乎高喊了什么话,顿时激起城墙和门前残余守军的怒声咆哮。近千将士齐声呐喊,举刃一同选择赴死。这样一幕壮烈惨烈的画面深深地震撼了陈楠。
男子忽然睁开眼睛,朝向陈楠露出一抹微笑,随即便低下头,生命就此终结。
场景迅速转变,闯入城中的敌兵仿佛察觉陈楠的存在,纷纷发出古怪吼声朝他奔来。他惊觉之际欲转身离去,却惊恐发现身躯僵直难动。
敌军愈发逼近,陈楠忽然头痛难忍,似万针刺脑般猛然苏醒,嘴角浮现出笑意。
那群士兵仍然奋不顾身地向他扑来,而陈楠眼皮不动,静静站立,转眼那些士兵如同幽影从他身前一一穿行而过。
缓缓睁眼的一刻,一切已然不同——他又回到进入的墓室中,胡八一等几个人仍在身旁站着,眼帘紧闭似在幻境里。
猛烈的风从入口通道涌出,他抬头看到头顶挂起的铜制响铃,脑海中瞬间闪过刚刚进入此处也曾听到类似声响。随即抽出数枚短刃投掷而出,并从西王母国度带回的那个回飞镖一同出手,刹那间所有青铜响铃纷纷坠落于地。
收起回飞镖后,陈楠取出先前沙漠旅途中剩下一小桶水猛地泼向还在昏迷状态中的人。胖子瞬间恢复清醒,愤怒地喊出:“小芳去哪了?我家闺女人跑哪去了?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到这来的!”
其余几人亦是惊愕万分地看着陈楠。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脚边那串响铃开口:“别盯着我问,我也才刚醒过来,这一切恐怕全是因为这些诡异铜铃引起的!”
天真缓步上前盯着地面上的铜铃,惊奇道:“这不是我们曾经在海底墓穴里、挂在巨树上的那种声音吗?”胖子同样说道:“对,没错!我记得在七星鲁王宫也有这类东西,好像还系在尸蟞身上!”
天真满脸困惑地问道:“楠哥,这些铃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我们以前见过的地方有什么联系吗?”
陈楠扫了天真一眼,语气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自己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不?这些破铃铛怎么跑到这儿来的,我又不是神仙,咋可能知道。”
胡八一拿起一只铃铛研究了会儿,递给老掌柜,接着说:“这铃铛不是建墓时候就有的东西,应该至少是墓建好几百年之后才放进来的。”
王凯旋神情紧绷地反问:“不会吧?要是后来放进来的,别的不拿,就特地进来挂这种奇怪玩意儿?”
陈楠一边思考,一边转向胡八一说:“也许真正的墓主人根本不在外面那副棺材里,这墓早被替换了。所以才会有原本的风水宝地变成死地这种矛盾出现。”
胡八一瞪大眼说:“这也太夸张了?”
陈楠摊开手:“是真是假,进去了就知道。估计现在我们面对的,才是真正属于这墓的人。之前那一层,纯粹是用来障眼的,而且,这骗局的代价不小。”
话音落下,他缓步走入墓室内。这间墓房除了角落有副棺材外,别无他物。唯独四壁上刻画的图案异常引人深思。
墙壁上全是形如蜈蚣的生物雕刻。胖子嘀咕着说:“真搞不懂墓主人是谁,怎么那么喜欢养蜈蚣啊,你看这墓里到处都是。”
天真捂着脸说:“胖子,别瞎说,这可不是蜈蚣,这图案可能是龙。某些古代民族认为龙就长这模样。”
胖子尴尬一笑。陈楠笑了笑说:“这怪不得胖子,确实太像蜈蚣了,要不是仔细瞧,我也会看走眼。”
众人笑了。陈楠走到棺椁前,发现盖子上也刻着和墙上类似的图案。他在盖子上拂去了尘,显出八个刻痕清晰的文字。他看不明白,转头叫来天真辨识。天真看了许久后,摇摇头:“我没见过这样的文字,历史上也没类似的样式。我也许见识不够,但这真是第一次见到。”
胡八一老爷子也一脸困惑:“这确实奇怪。按理来说,建造了这样庞大墓室的文明,不该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但我们完全不了解这个体系。”
陈楠找到一个小角落撬开了棺木。当他看到棺中的人影后,神色瞬间变了——那人的模样,竟和他曾遇到的、已经战死的一个人一模一样。
尸身保存得极其完好,毫无腐烂迹象,令陈楠感到难以置信。最终他只能叹息,把棺盖轻轻盖回去。他对所有人说道:“这里怪事实在太多,我们还是离开吧。东西也拿了不少,老胡的问题算是处理完了,没必要继续耗下去。”
虽然没有人完全清楚陈楠的想法,但他的付出最多,因此没人提出质疑,收拾妥当后一行人默默离开,顺利从原路走了出来。
天刚亮,他们就从墓穴走了出来。陈楠故意提出要去上厕所,走到一个土堆后面,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记得我们是否曾见面,但你能不能出来聊聊?”
他身后一直悄无声息,陈楠静静地等了几分钟,最后失望地叹口气,转身离去。其实,他已经觉察有人悄悄尾随,却没有感到一丝敌意,那个人肯定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但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而他自己那隐藏的身份又是怎么一回事?
怀着这些疑问,陈楠走向伙伴们的方向。
等他离开几分钟后,一个身穿白色衣裙、容貌极美的女子缓缓从一株大树后走出。她面带淡淡的笑意,目光追随着陈楠离开的方向,神情复杂地轻叹一声。
陈楠很快追上了王胖子几人,大家一同返回了村子。对村民,陈楠只说王老爷子随胡爷爷进城享福去了,并没有提起他已经死去的事情。
一群人再次坐车奔波很久,终于回到北京。黑眼镜接到一个电话后急忙走了,只剩下陈楠独自一个人回家。他刚推开房门,就察觉屋里有点动静。
不需多想,他知道准是那漂亮的房东来了。陈楠打开门无奈笑道:“雅姐,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怕不太合适。”
“看你说话的样子好像很不愿意我来,可是我没看出来你有哪里不满。”
陈楠愣了一下,发现屋内坐着的人居然是阿宁,他惊讶开口问道:“是你?你怎么会在?”又加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
阿宁瞥他一眼,得意扬扬地说:“你这破锁防不了人。我之前可是学过开锁的本事,在国外练出来的。你这点门锁哪难得倒我。”
她笑着继续说:“真是没想到,你现在还成网红了呢。来,给我们表演一下节目吧,跳个舞,表现得好或许能赏你个小红包。”
陈楠无语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不至于特地找来只是为了玩吧。”
阿宁情绪低了些,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说过的,让我带我妹妹来找你。我们都回来两天了,可一直没看到你的人影。”
陈楠点头问,“你妹妹人呢?”
阿宁回答道:“已经睡下了,我也打算睡觉了,因为听到门的声音才出来看看,没想到你终于回来啦。”
“那好,你们休息吧,我确实很累了,明天再说吧。”陈楠点了点头。
刚走没几步,陈楠回过头说:“对了,不要有其他坏点子,我还是很警惕的。”
“滚开!”阿宁从沙发上抓起一个软枕,狠狠向他扔去。
陈楠笑笑,走进自己的房间安心入睡。等他中午醒来,看到桌上放着热乎乎的饭菜,立刻拿起筷子就吃。
阿宁看着他无奈地摇头道:“你是真不怕不好意思?这饭是我从酒店订的,你不谢谢我也就算了,还吃得那么高兴?”
陈楠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弄的,如果你真能做出来,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 ** 了。原来是买来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阿莹在一旁低声说道:“楠哥,这段时间我总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也说不上哪不对,就是有些奇怪。”
陈楠毫不在意地答道:“不舒服是正常的,你体内的东西正在和我给你的药产生反应。等我吃完了帮你处理一下,过几天就会好,不用太担心。”
“谢谢楠哥。”阿莹感激地望着他。
陈楠笑着回应:“真是个乖巧的姑娘,和你姐姐差别可太大了。不仅人长得好看,性格也讨喜。阿莹,你有男朋友吗?有没有考虑过我?”
阿宁立刻瞪着眼睛说:“你要是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们之间就没得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