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匆忙地上到三楼，直奔李兰的办公室。
那扇门半敞着，张为民连门都没敲，一把就推了进去。
李兰面对着办公桌，正低头收拾东西的功夫，突然听见身后门响。
她一个转身，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的眼睛里全是猝不及防的惊吓，嘴角也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张……张院长？”
李兰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打着颤。
张为民脸上重新摆出亲切的笑容。
“这么晚还在忙呢？今天够辛苦的吧。”
他脚步自然地往办公桌那边靠，眼睛却飞快地扫了眼桌面上的东西。
“看你刚才开会时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紧张了？”
他刚走近没几步，李兰突然像被针扎似的一抖。
她伸手就去抓桌上摊开的那个文件夹，像是急着要把它合上。
虽然动作很快，但张为民还是看清楚。
那里头装着的不像是普通文件。
倒像是几页财务账单的复印纸，中间似乎还夹着几张拍得模模糊糊的照片？
李兰的手指刚碰到文件夹的边角，又猛地缩了回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
她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
“没……没什么，院长。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较忙，睡得不太好。”
张为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用眼角余光瞥了瞥那个怪异的文件夹，脸上的表情依旧和蔼可亲：
“保重身体最重要啊，李副院长。工作再多也得照顾好自己。”
他伸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语气特别关切。
“院里上下都倚仗着你呢，那些孩子也都需要你去照顾。”
“早点回家吧，别在办公室耗太久了。”
“知……知道了，谢谢院长。我马上收拾好就走。”
李兰脑袋垂得低低的，说话时嗓子眼直发紧。
“行。”张为民简单应了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临走时还特意把门给带严实了。
门刚一关上，李兰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了办公桌上.
她的脸白得跟纸一样，脑门上直冒豆大的汗珠子。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摊开的文件，里面全是藏不住的惊恐和绝望。
“他瞧见了……肯定都瞧见了……”
李兰哆哆嗦嗦地念叨着，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全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她跟火烧屁股似的扑到办公桌前，手忙脚乱地把文件夹里的纸片全塞进个破旧的老档案袋。
她慌里慌张地把档案袋塞进办公桌最底下那个抽屉，咔嚓一声上了锁。
李兰的后背重重陷进座椅里，胸口剧烈起伏着，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直响，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这下彻底露馅了！
张为民那双平日里笑得跟月牙似的眼睛，刚才分明闪过一丝刺骨的寒意。
绝对不是她眼花看错了！
对方肯定发现她在偷偷查福利院的账目异常和那些不对劲的领养记录了！
一股刺骨的恐惧从脚底往上爬，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比谁都了解张为民背后牵扯着什么。
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根本就不是她这种小角色能对抗的！
“不行！不能在这儿等死！”
李兰突然直起身子，眼睛里多了一股子狠劲。
她得做点什么！
得把证据送出去！
李兰哆哆嗦嗦摸出手机，解锁之后点开一个加了密的聊天软件，翻到最近联系过的陈队的窗口。
她飞快地一边打字一边把那些档案又翻了出来。
“陈警官，我是李兰。”
“十万火急！我查到阳光福利院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在倒卖孤儿！所有资料都整理好了！”
“电话里不能说，必须当面谈！”
“你说时间地点，我随时能到！”
“附件里有几张重要账单和领养名单的照片！”
“千万别走漏风声！”
她慌慌张张地把档案袋里最重要的那几张账单和名册用手机拍下来加密上传。
她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终于按下了发送。
李兰瞪着手机屏幕上“信息已发送”几个字，慢慢呼出一口憋了老半天的气。
可心里那股恐惧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明白得很，这才是个开头。
真正的大麻烦，马上就要找上门了！
另一边，张为民回到他那间又大又气派的办公室里。
门一锁上，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收得干干净净，眼神瞬间变得阴沉吓人。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旁，熟练地拉开书架后面的暗格，露出里面藏着的一个保险箱。
他从保险箱里拿出了一部经过特别改装、连通讯信号都加密过的高端卫星电话。
拨了一串特别复杂的数字，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被特意处理过的机械音，听着怪渗人的，根本听不出任何特征。
“是我，张为民。”
张为民的声音有点紧，“出状况了。李兰看样子要反水。”
“哦？”电子音一点波动都没有。
“她查到钱款的去向，还有……”
张为民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些特殊领养档案。”
“我进去她办公室的时候，瞧见她正翻看些不该碰的材料。”
张为民皱着眉头回忆道。
“她一看见我就慌了神，急着要把东西藏起来。看样子她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只能听见微弱的电流嗡嗡声。
“证据确凿吗？”
电子合成音终于再次响起。
“千真万确！”
张为民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那个紧张样子绝对装不出来！”
“而且她这段日子一直鬼鬼祟祟查账，警方又盯着领养手续不放。”
“要是她突然跑去找警察……”
“按原计划转移货品。”
机械音冷冰冰地打断他。
“先稳住李兰，不要让她跑了。你找人去，或者你自己亲自去。”
“明白了！”
张为民眼底闪过狠色，“我这就派人去办。”
“记清楚。”
电子音冷冷警告。
“教授最讨厌节外生枝。对叛徒更是零容忍。要是让她跑了后果你清楚。”
“您放心吧！我绝对不可能让她跑了的！”
张为民赶忙打包票。
通话戛然而止。
张为民搁下那部特制电话，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的夜色，眼神里全是狠毒。
李兰啊李兰，是你自己往死路上撞，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此刻的李兰瘫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消息发出去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她盯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她不晓得陈队什么时候会回信，更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见面的那一刻。
最可怖的是，就在她发出求救信息的这一刻，一张看不见的索命大网，已经无声无息地朝她收紧了。
指挥中心那边，时间过得飞快。
西沉的太阳把最后几缕橘红色的光线斜斜地照进大厅，地板上拉出一道道越来越长的黑影。
眼瞅着快到下班点，叶骁终于把材料都整完了。
他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又转了转僵硬的肩膀。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房间角落那个人身上。
凌越瘫在办公椅里，后脑勺仰靠着椅背。
他的两只眼睛紧紧闭着，时不时用手指揉按太阳穴的位置。
夕阳的余辉从窗户斜射进来，恰好打在他半边侧脸上，将他面部的棱角勾勒得特别立体。
对方脖子上那条银色的钛金属项链在灯光下忽闪忽闪地发着光。
对比着他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神色，形成一种奇特的违和感。
叶骁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昨晚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还在脑海中回荡，再加上白天凌越对阳光福利院这个名字的异常反应。
尽管凌越掩饰得很好，可叶骁很确定，那段过去对凌越来说绝对不止是普通往事那么简单。
叶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掺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凌越。”
叶骁的声音突兀地在安静的操作室里响起。
凌越慢慢睁开眼，眼神里透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又迅速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叶队找我有任务要安排？”
叶骁在他办公桌前站定，看了眼显示屏上堆满的线路图，沉默了几秒后莫名放轻了语气：
“在外头跑了一整天的取证现场，回来还得重新分析线索，也挺辛苦的吧？”
凌越挑着眉毛看他，眼睛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困惑，又很快敛去，换上一贯的轻佻。
“怎么？叶大队长今天突然关心起我的工作强度了？”
叶骁没理会他话里的调侃，直视着他的眼睛。
“要不是你发现那些关键线索，南林区的案子哪能这么快告破。”
“纪组长都特意表扬了你的贡献。”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犹豫了几秒才继续道。
“要是晚上没别的事，我请你吃饭。”
凌越明显呆住了，他听完话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