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站台昏暗的光线下，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如同优雅的猎食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将谢沉死死护在身后的苏念。他手中那个类似罗盘的仪器（星轨仪？）正对着谢沉，发出持续而急促的嗡鸣，幽蓝的光点疯狂闪烁。
“真是令人惊叹的能量反应……”男人低声赞叹，目光灼灼，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即使被这个贫瘠世界的规则压制到这种程度，依旧如同暗夜中的灯塔般醒目。难怪‘净化序列’的鬣狗们会像闻到血腥味一样扑过来。”
“净化序列”？“鬣狗”？他指的是“清理者”和主神空间？苏念心中警铃大作，身体绷得更紧，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牢牢挡在谢沉身前。
“你是谁？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紧紧锁定对方。
男人轻笑一声，收起了星轨仪，双手摊开，做了一个略显浮夸的“无害”姿势。“别紧张，美丽的小姐。如果我是‘净化序列’的人，你们现在已经被打包塞进低温休眠舱，正在前往某个实验室的路上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苏念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她衣领上那枚微微散发着寒意的胸针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叫凌墨，”他自我介绍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咖啡馆闲聊，“一个对‘异常’和‘遗迹’感兴趣的……独立研究员。顺便，也是那个给你发加密信息的人。”
是他发的警告信息？！
苏念心中一震，但警惕并未放松。“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凌墨挑了挑眉，笑容有些玩味，“不，我只是在‘投资’。‘净化序列’想要清除或者控制所有他们无法理解的‘异常’，而我的理念恰恰相反。我认为，‘异常’是突破这个世界既定规则、窥探更高维度的钥匙。尤其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的谢沉，眼神炽热，“像你身后这位，如此……古老而强大的‘异常’，更是千载难逢的研究样本。”
研究样本？！ 苏念的心沉了下去。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个凌墨看起来比那些冰冷的“清理者”更危险，因为他有着明确的目的和……好奇心。
“他不是你的样本！”苏念斩钉截铁地反驳，同时暗暗沟通088，“088！扫描他！分析他的威胁等级！”
【扫描……进行中……目标：凌墨……】
【生理特征：人类（疑似）……能量波动：微弱，但……蕴含……未知科技造物反应……】
【威胁等级：高（目的不明，手段未知）……建议：保持距离……】
【数据库对比……无匹配记录……非‘净化序列’已知单位……】
不是主神空间的人，但威胁等级依然是高！
“别那么抵触嘛，”凌墨似乎看穿了她的戒备，笑了笑，“我对他的‘研究’并非要切片什么的。我更倾向于……观察与合作。毕竟，对抗‘净化序列’，我们算是天然的盟友，不是吗？”
他顿了顿，指了指谢沉：“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处理，恐怕撑不了多久。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排斥他，而‘净化序列’的追踪可不会停止。”
苏念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谢沉，心脏一阵绞痛。凌墨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谢沉强行引动力量，伤势加重，这个世界的规则压制就像无形的枷锁，正在不断消耗他的生机。
【任务目标……生命体征……持续恶化……规则排斥反应……加剧……】
【急需……稳定环境……及……能量补充……】
【警告……‘清理者’信号……重新锁定……预计……抵达时间……十分钟……】
088的警报如同催命符。
前有不明目的的凌墨，后有即将追来的“清理者”，苏念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她看着凌墨，对方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赌一把？相信这个自称“独立研究员”的神秘人？可如果他另有所图……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谢沉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心那道早已淡化的暗金裂纹骤然浮现，散发出极其不稳定的、微弱的光芒！他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开始扭曲，散发出一种被这个世界排斥的、濒临崩溃的气息！
“啧，规则反噬加剧了。”凌墨皱了皱眉，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语气严肃了几分，“没时间犹豫了，小姐。要么相信我，跟我走，我有个地方可以暂时屏蔽‘净化序列’的追踪，也能稍微缓解他的痛苦。要么，你们就留在这里，等着被‘鬣狗’们回收。”
苏念咬紧了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谢沉，又看了一眼似乎胸有成竹的凌墨。
赌了！
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我跟你走！”苏念抬起头，眼神决绝，“但如果你敢伤害他，我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凌墨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反而赞赏地笑了笑：“有魄力。跟我来。”
他转身走向站台阴影深处，那里停着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
苏念艰难地搀扶起谢沉，跟着凌墨走向车子。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谢沉的身体更沉一分，他微弱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着令人心慌的凉意。
就在他们快要靠近车子时，异变再生！
站台入口处，刺眼的车灯猛地亮起！引擎轰鸣声中，两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如同幽灵般出现，堵死了出口！车门打开，更多全副武装的“清理者”蜂拥而出，手中的能量武器齐齐对准了他们！
“发现目标！执行捕获程序！”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啧，来得真快。”凌墨咂了咂嘴，似乎并不意外。他迅速拉开越野车后门，对苏念喊道：“快！把他弄上车！”
苏念用尽全身力气，将谢沉往车里推。就在这时，一名“清理者”抬起手中的武器，一道幽蓝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射向动作迟缓的谢沉！
苏念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转身，张开双臂，完全挡在了谢沉身前！
同时，她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星辰冰雪胸针，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极致的守护意志和濒临的危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夺目的幽蓝光芒！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纯粹、带着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以胸针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道射来的幽蓝能量光束，在接触到这片骤然爆发的寒意领域时，竟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绝对零度壁垒，速度骤减，能量结构瞬间变得不稳定，最终在距离苏念不到半米的地方，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啪”地一声，寸寸碎裂、湮灭！
不仅如此，以苏念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地面、空气，甚至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清理者”，动作都出现了明显的迟滞，仿佛陷入了粘稠的冰浆之中！
这一刻，苏念体内那被死死压制的冰魄本源，在极致的情绪和胸针的引导下，被动地、不受控制地，泄露了一丝真正的力量！
虽然只有一丝，但其本质的位格，远超这个低魔科技世界的理解范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清理者”们的动作僵住，头盔下的传感器发出疯狂的警报声。
凌墨看着周身散发着微弱却极致寒意、如同冰雪女神般挡在车前的苏念，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冰……冰系规则显化？！不！比那更古老！更本源！”他喃喃自语，看着苏念的眼神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你……你也是‘异常’！而且是与他同源……不，是互补的‘异常’！”
苏念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灵魂深处传来被规则狠狠撕扯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自己闯祸了！被动引动了超越此界规则的力量，必然会引来更可怕的反噬和关注！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凌墨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几乎脱力的苏念和昏迷的谢沉一起塞进后座，自己迅速跳上驾驶位。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撞开旁边一堆废弃的货箱，从一个不起眼的缺口冲出了站台，汇入了城市夜间的车流之中。
车后，那些暂时被寒意领域影响的“清理者”们恢复了行动，试图追击，但很快就失去了目标信号的锁定。
越野车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飞速穿行。
后座上，苏念虚弱地靠在座椅上，看着身边依旧昏迷但眉心裂纹光芒稍微稳定了一点的谢沉，又透过后视镜，看到驾驶座上凌墨那闪烁着兴奋与探究光芒的眼睛，心中一片冰凉。
她暴露了。
她和谢沉，都成了这个神秘研究员眼中，无比珍贵的“异常”样本。
前方的路，是通往暂时的安全，还是另一个更加精致的牢笼？
凌墨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相互依偎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