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校园里。
柏锦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正匆匆赶往下一节课的教室。
脸上的红肿早已在星沉浦带来的特效药膏和精心照料下消退，只留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淡印。
就在她低头想着心事时。
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倚在路旁一棵梧桐树下，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是舟自横。
她今天依旧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身形瘦削，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
但当她看到柏锦时，那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些。
目光像无形的蛛丝，轻轻落在柏锦的脸上，尤其是那曾经挨过一巴掌的侧颊。
“脸上的伤，好些了？”舟自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语气却比平日多了些关切。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疏离的笑，神情是罕见的认真。
柏锦停下脚步，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嗯，好多了，谢谢学姐关心。”
舟自横走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柏锦脸颊时微微顿住。
似乎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转而轻轻拂过她怀中一本书的封面。
“那就好。”她低声说，目光却依旧胶着在柏锦脸上“那天...谢谢你。”
柏锦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她的语气很真诚，眼神带着一种不掺杂质的光亮。
“朋友...”舟自横低声重复了一遍，唇角牵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更像是苦涩。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沉默地走在柏锦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走过人来人往的广场，路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气氛并不尴尬，一种奇异的宁静笼罩着她们。
舟自横似乎很享受这种无需多言的陪伴。
然而，这种宁静很快被打破。
当她们走到实验楼附近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时。
三个穿着流里流气，不像本校学生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为首的一个染着黄毛，嘴里叼着烟，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柏锦和舟自横身上来回扫视。
“哟，两位美女，哪个学院的啊？交个朋友呗？”黄毛嬉皮笑脸地凑近，一股烟酒混合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
柏锦蹙起眉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想拉着舟自横绕开。
舟自横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脸上的慵懒和苍白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戾气所取代，那双三白眼锐利得像刀子，缓缓扫过那三人。
“滚开。”她的声音不高。
那黄毛被她的眼神慑了一下，但随即觉得在同伴面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地伸手就要去推舟自横的肩膀：
“臭丫头，跟谁横呢？”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舟自横的瞬间。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柏锦，几乎是出于本能，猛地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舟自横前面。
她并不是要反击，而是一个纯粹的保护姿态。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学校！”柏锦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她试图用音量引起远处行人的注意。
那黄毛的手收势不及，眼看就要推到柏锦身上。
舟自横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骇人，她猛地将柏锦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擒住了黄毛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黄毛发出一声痛呼，脸色瞬间扭曲。
他的两个同伴见状，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来。
舟自横将柏锦牢牢护在身后，面对三个混混，她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阴冷。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从黑暗经历中磨砺出的煞气，让那三个混混动作一滞，竟有些不敢上前。
“妈的，碰上硬茬子了...”其中一个低声咒骂。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柏锦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她迅速从包里掏出手机，冷静地对着那三个混混拍了几张照，同时朗声说道：
“我已经拍下你们的样子了！保安就在附近，我数三声，你们再不离开，我立刻报警，并且把照片发给校保卫处。”
阳光照在她年轻而认真的脸庞上，那清澈的眼眸里没有畏惧，只有维护自身和同伴安全的坚定。
这番举动彻底震慑住了那三个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混混。
他们面面相觑，又忌惮地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舟自横。
最终悻悻地骂了几句，扶着还在哀嚎的黄毛，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危险解除，柏锦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她转过身，想查看舟自横的情况：“舟学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然而，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舟自横正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似乎都比平时急促了一些。
“你...”舟自横的声音干涩，她看着柏锦，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你刚才...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她见过太多人在危险面前的自保、退缩甚至是出卖。
从未有人，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哪怕明知可能受伤。
柏锦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依旧干净：
“我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他们碰到你。”
下意识...
不能让他们碰到你...
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敲在舟自横冰封多年的心湖上，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舟自横猛地别开脸，看向路边枯黄的草地，喉头剧烈地滚动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她怕自己再多看柏锦一眼，那眼中可能泄露出的渴望会无法控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回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
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伸出手。
这一次，没有犹豫，极其轻柔地帮柏锦理了理刚才因动作而有些凌乱的马尾辫。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温热的后颈，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柏锦，”她叫着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后不要这样了。”
“嗯？”柏锦有些不解。
“不要再为任何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舟自横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要把她吸进去，“包括我。”
她的语气里带着关切，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强烈保护欲。
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看到这个勇敢的女孩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这种陌生的情感来势汹汹，比她预想的还要强烈。
“可是...”柏锦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舟自横打断她，“走吧，我送你去教室。”
她重新迈开步子，与柏锦并肩而行。
秋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
舟自横沉默地走在靠向车流的一侧。
她的目光偶尔落在身旁女孩柔和的侧脸上。
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感情，是感激？是愧疚？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