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空气像是凝固了。
那张从电报机里吐出来的薄纸,此刻却重如千钧。瓦西里和安德烈凑在桌前,死死盯着上面翻译过来的那份名单,
还有最后那句——“要走,大家一起走。”
两名克格勃精英的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黑。
“不可能!”瓦西里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压抑着怒火,“这绝对不可能!秦先生,救一个人,我们就要把西海岸的钉子全拔了,现在是六个!
分散在三个州!这不是营救,这是让我们所有人去集体自杀!”
安德烈也跟着摇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建议你立刻劝他放弃。
我们的行动窗口只有今天下午,错过了,FbI会把这里围成铁桶。”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反对秦明轩。
零,这是他们作为专业特工,在脑中计算出的成功率。
秦明轩没理会他们。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剪开,点燃,任由辛辣的烟气在肺里打了个转。
放弃?
劝陈森学那个老顽固放弃?
秦明轩比谁都清楚,当陈森学用摩斯电码敲出那份名单时,就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那不是讨价还价,那是一位国之栋梁,在用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为同胞争取一线生机。
自己要是怂了,陈森学绝对会选择一起烂在这里。
之前的所有努力,瞬间清零。
【妈的,这老哥是真给我出了个世纪难题。】
【答应他,九死一生。不答应,前功尽弃。】
秦明轩在烟雾缭c绕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皮鞋一下下敲击着地板,像在敲击着所有人的心脏。
突然,他停了下来。
他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将还剩大半截的昂贵烟卷,重重地捻灭在烟灰缸里。火星“滋”的一声,熄了。
【干了!】
【不就是买一送五吗?多大点事儿!】
【这要是真把六个大神打包送回去,别说一个师,一个集团军都换不来!】
【这笔买卖,老子做了!】
他抬起头,迎上瓦西里和安德烈错愕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我们不放弃。”
“不但不放弃,还要……把他们六个,一个不落地,全部带走!”
“你没疯吧?”瓦西里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探他的额头。
“我清醒得很。”秦明轩一把挥开他的手,径直走到墙上的美国地图前。
他的手指划过加州、华盛顿州、伊利诺伊州,那五个红点像五根针,扎在地图上,也扎在他的计划里。
“我们原来的A计划,利用研讨会制造混乱,把陈森学换出来,现在,全部作废。”
“作废?那怎么办?”安德烈急了,声音都高了八度。
“我们需要一个新计划。”秦明轩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一个更大胆,更疯狂,也更……异想天开的计划。”
他转过身,看着两个已经快要抓狂的克格勃特工。
“瓦西里,立刻联系伊万。告诉他,计划有变,我需要他给我最大的支持。”
“什么支持?”
“一,五份最详细的情报,和陈森学的一样,我要知道他们每天吃几顿饭,上几次厕所,还有他们身边每一条狗的名字!”
“二……”秦明轩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个让两个苏联猛男都心里发毛的笑容,“我需要一场混乱。
一场……能让整个美国都跟着鸡飞狗跳的巨大混乱!”
“什么样的混乱?”瓦西里追问。
“还记得我让塔斯社发的那篇叛逃声明吗?”
“当然。”
“那篇声明,现在是个装满了氢气的气球,全世界都在等它什么时候爆炸。而我们,一直没给它点火。”
秦明轩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现在,是时候了。”
“伊万不是总想玩把大的吗?我给他个最好的剧本。”
“你告诉他,让他安排一架图-95战略侦察机,三天后,从白令海峡,‘友好访问’一下美国阿拉斯加的领空。”
“什么?!”
瓦西里和安德烈同时吼了出来,声音大到把桌上的杯子都震得一跳。
让战略侦察机入侵美国领空?这是要直接掀桌子,打第三次世界大战吗?!
“放心,不是真打。”秦明轩摆了摆手,一副“你们太大惊小怪”的表情,“擦个边,在他们的雷达上跳支舞,等F-86飞过来拦截的时候,立刻掉头回家。
但是,动静一定要大!大到让北美防空司令部那帮将军的咖啡都泼在裤子上!”
“这……有什么用?”安德烈还是没明白。
“当然有用!”秦明轩走到地图前,用红笔在阿拉斯加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架飞机的出现,就是我,秦明轩,这个‘红色贵公子’吹响的集结号!
美国人会立刻相信,这是苏联老大哥派来接我回家的专机!”
“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会被死死钉在阿拉斯加!他们会以为,我要从北边,穿过加拿大,去跟亲人会合!”
“到时候,整个美国北方边境线,会挤满FbI和cIA的蠢货。而我们真正的大戏,却是在南边,在西海岸,在他们最空虚的后院,同时开场!”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瓦西里和安德烈彻底呆住了。
他们看着秦明轩,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用一架飞机,调动整个美国的情报和军事力量,就为了给自己的营救行动创造一个微不足道的窗口期。
这个计划,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这是在用整个世界的和平做赌注!
但……如果真的能成功……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压抑不住的、属于赌徒的狂热。
“就这么干!”瓦西里一拳砸在桌上,转身冲向电台,“我现在就联系伊万同志!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告诉他,这是‘先知’的旨意!”
看着被自己彻底忽悠瘸了的两个克格勃猛男,秦明轩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拿起笔,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在那五个光芒万丈的名字后面,重重地打了一个勾。
然后,他拨通了礼堂里那个微型耳机的频道。
“陈先生,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用你的方式,联系上他们。”
“告诉他们……”
秦明轩的声音,穿过上千公里的距离,清晰地在陈森学的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故乡的船,已经到了。上,还是不上,让他们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