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足以撕裂天地的狂暴飓风和雷电,如同它们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天空,再次放晴。
温暖的阳光,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如同金色的利剑,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与阴霾,照亮了整片劫后余生的艾德·沃海域。
“警报……解除。”
当雷利那带着一丝疲惫,但却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声音,通过传声筒,响彻在船舱的每一个角落时。
船员们,才纷纷从那如同堡垒般安全的船舱里,走了出来。
当他们踏上甲板,看清了眼前这片大海的景象时。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海面,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但,这片平静的海面之上,却到处都漂浮着断裂的、焦黑的桅杆,破碎的、满是窟窿的船板,以及飞空海贼团那早已被海水浸泡得不成样子的、残破的旗帜……
放眼望去,整个海平面,就是一片由无数船只残骸所构成的、广阔无垠的巨大坟场!
那支在几个小时之前,还遮天蔽日、不可一世的、由成百上千艘战船所组成的庞大无敌舰队,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残骸,还在海面上苟延残喘,诉说着它们曾经的“辉煌”。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他们脚下这艘,几乎完好无损的奥尔·杰克逊号。
除了船舷之上有几处不太起眼的、被炮弹擦伤的痕迹之外,这艘传奇之船,在经历了如此恐怖的天灾洗礼之后,依旧是那么的雄伟,那么的优雅。
仿佛一位刚刚在最华丽的舞台之上,完成了一曲最惊心动魄的独舞的,绝世艺术家。
这份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
随即,便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劫后余生的、压抑了许久的狂喜欢呼声,彻底所取代!
“赢……我们赢了!!!”
“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嘎哈哈哈哈哈!金狮子的舰队!彻底完蛋了!!”
然而,在这短暂的狂欢之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是经过了最严格的排练一般,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正从舵轮室里,缓缓走出来的、脸色因为精神力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年轻身影。
莱恩。
下一秒。
不知是谁,带头嘶吼了一声:
“是莱恩!!”
“是莱恩指挥,拯救了我们!!!”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轰”的一声,所有劫后余生的船员,都带着一种近乎于狂热的激动,向着莱恩,冲了过去!
他们没有粗暴地冲撞,而是在莱恩的面前,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然后,贾巴、乌尔夫、以及几个船上最强壮的战斗员,不由分说地,冲上前,将莱恩整个人都架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高高地,抛向了空中!
“莱恩!!”
“莱恩!!”
“莱恩!!”
全船的所有人,包括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香克斯和巴基在内,都在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疯狂地、嘶吼着他的名字!
这呼声之中,充满了最真挚的感激!
充满了最深刻的敬畏!
以及,对那如同神迹般的、不可思议的奇迹的,绝对崇拜!
莱恩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呼海啸般的狂热,给吓了一跳。
在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放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有些凌乱的衣服,对着周围那一张张充满了激动和崇拜的脸,谦逊地说道:
“大家太夸张了……能赢下这场战斗,是靠罗杰船长在最关键时刻的决断,是靠雷利先生和大家的拼死执行,以及……我们所有人的运气……”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雷利那沉稳有力的声音,给打断了。
雷利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的语气,开始对这场战斗,进行最权威的“战术复盘”。
“第一,如果没有莱恩你对那场天灾的精准预测,我们会在正面战场上,被金狮子的舰队活活耗死,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船毁人亡,无一幸免。”
“第二,如果没有莱恩你那个看似疯狂的‘驶向风暴之眼’的计划,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可以利用天灾来作为我们最强大的武器,更不可能,在那片死亡之海中,找到那唯一的一条生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莱恩你在风暴之中,那如同神明附体般的精准指挥,即便是我们这艘由宝树‘亚当’所打造的奥尔·杰克逊号,也早已被那恐怖的自然伟力,撕成了亿万片碎片。”
雷利看着莱恩,那双睿智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肯定,他一字一句地,给出了最终的结论:
“所以,毫无疑问。”
“这场胜利,七成以上的功劳,都属于你一个人。”
“是你,莱恩。”
“创造了这场,‘艾德·沃的奇迹’!”
雷利这番理性的、专业的、不容任何人辩驳的分析,如同一枚最权威的、由“冥王”亲手盖下的印章,将莱恩在这场战斗中的决定性功绩,牢牢地,刻在了这艘传奇之船的荣耀史册之上!
“嘎哈哈哈哈哈!”
此时,罗杰也大笑着,从天而降,落在了甲板之上。
他没有谈任何的战术,也没有谈任何的功劳。
他只是走到莱恩的面前,将一瓶船上储藏的、最好年份的朗姆酒,递给了他。
罗杰看着莱恩的眼睛,用一种充满了感慨的语气,说道:
“我从不信什么神明,莱恩。”
“但我相信‘命运’。”
“我能‘听’到万物的声音,而你的出现,是我这一生之中,听过的、最响亮、最有趣、也最动听的,命运之声!”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充满了感染力的灿烂笑容。
“你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救世主,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你就是我们罗杰海贼团的伙伴!是能和我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起把这个世界闹个天翻地覆的……家人!”
随即,罗杰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酒瓶,对着全船的所有人,用一种无比洪亮的声音,大声宣布道:
“从今天起!莱恩,不再是什么‘见习航海士’,也不是什么‘首席技术顾问’!”
“我,哥尔·d·罗杰,在此授予他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称号——”
“‘天候师’(weather master)!”
“是我们罗杰海贼团,独一无二的、能够驾驭天候的男人!”
“天候师!莱恩!!”
“天候师!莱恩!!”
全船,再次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狂热、更加响亮的欢呼!
这个独一无二的、充满了荣耀与传奇色彩的称号,是对莱恩那神乎其技的能力,最贴切、也最至高无上的肯定!
莱恩听着耳边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周围伙伴们那一张张真诚无比的、充满了喜悦的笑脸。
他不再推辞,不再谦逊。
他举起手中的酒瓶,与眼前的海贼王,重重地,一碰!
然后,仰起头,将那辛辣而醇厚的烈酒,一饮而尽!
豪情万丈!
然而,就在这场庆祝胜利的狂欢宴会,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
正在与船员们拼酒的罗杰,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捂着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当他放下手时,一旁的雷利和莱恩,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心,有一抹刺眼的鲜红。
咳血了!
宴会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在库洛卡斯再次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用药物延缓之后。
莱恩看着那个虽然依旧在强颜欢笑,但气息却明显虚弱了许多的船长,又看了看身旁,那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和无力的雷利。
他知道,自己下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任务,该提上日程了。
他主动地,走到了罗杰和雷利的面前。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之中,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郑重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船长,雷利先生。”
“请让我……试一试。”
“用我的‘眼睛’,去解析您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