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在小树林里跟他翻云覆雨,傅恒丰跟我说了那些话,把我紧紧的抱着怀里,我这心里头,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是咋个不一样法。就是觉得,心里头有个地方,被填满了。以前那里空落落的,刮风下雨,冷得厉害。现在,那儿像是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时不时还“噗噗”地冒几个热乎气儿,烫得人心口发慌,又舒坦。
白天干活的时候,手里摘着菜,剁着猪草,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他胡子拉碴扎在我脸上的感觉,痒痒的,刺刺的;想起他搂着我腰的那双手,又大又有劲,勒得我喘不上气,却又踏实得不行;想起他贴着我耳朵说的那些话,滚烫滚烫的,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尖尖上。
想着想着,脸上就发烫,手里活儿就慢了。有时候切菜切到手指头,才猛地回过神,“嘶”地吸口凉气,看着冒血珠子的手指头,心里头却还有点甜丝丝的。觉得自己像个傻姑娘。
夜里躺炕上,更是难熬。身边力力和小花睡得呼呼的,小身子热乎乎的。我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耳朵竖着,听着外头的动静。风刮过窗户纸,呼啦呼啦响,我就想,他这会儿在干啥?是不是也躺在他那冷冰冰的屋子里,想着我?会不会……半夜又偷偷溜到村后头那片小树林去等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压都压不住。心里头像有只小猫在挠,痒得难受。又想见他,又怕见他。怕被人看见,怕惹出更大的麻烦。可那股子想头,比啥都厉害。
有一回,后半夜,我实在憋得难受,鬼使神差地爬起来,披上棉袄,轻手轻脚地溜出了门。外面月亮挺好的,明晃晃的,照得地上白花花一片,跟下了霜似的。风冷飕飕的,吹得我直打哆嗦。我像做贼一样,沿着墙根儿的黑影,快步往村后头走。心“咚咚”跳得厉害,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走到小树林边上,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伸着脖子往里看。林子里黑黢黢的,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响声。没人。他不在。
我心里头一下子空落落的,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凉到脚底板。又有点庆幸,又有点失望。站了一会儿,手脚都冻僵了,才灰溜溜地往回走。一路上,心里头骂自己:吴香香,你真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找野汉子!不要脸!
可骂归骂,第二天,第三天,到了后半夜,那想头又上来了,磨得人坐立不安。这心思,就像中了邪,入了魔,由不得自己了。
我知道这样不对,不好。张左明还在医院里躺着,名义上还是我男人。村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王小丽那事刚过去,风声还没完全平息。我这是在自己个儿往火坑里跳。
可一想起傅恒丰看我那眼神,火辣辣的,带着心疼,带着霸道,还有他说的那句“你是我傅恒丰的女人”,我这心里头就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了。去他娘的名声!去他娘的规矩!我吴香香苦了半辈子,委屈了半辈子,好不容易遇上个知冷知热、真心疼我的男人,我凭啥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这感情,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拔不出来了。以前跟张左明过日子,那是搭伙,是熬日子,心里头是死的,冷的。现在对傅恒丰,不一样。见着他,心里头就亮堂;想着他,身上就有劲;哪怕担着天大的风险,偷来片刻的温存,也觉得值!
有时候,对着那面全身镜梳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好像没那么黄了,眼角眉梢,也好像有了点活气。连力力都看出来了,有一天他仰着小脸问我:“娘,你最近咋老笑呢?”
我心里一惊,赶紧板起脸:“瞎说,娘啥时候老笑了?”
力力撇撇嘴:“就是有!你做饭的时候,有时候就自己抿着嘴笑。”
我摸摸他的头,心里头酸酸甜甜的。连孩子都看出来了,我这心思,怕是藏不住了。
这入了心,入了骨的感情,就像地里的草,石头压不住,寒冬冻不死,只要有一点土,一点水,就能拼命地长出来。我知道前路难,知道风险大,可我已经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了。为了这点暖,这点甜,我认了。哪怕最后是万丈深渊,我也认了。
这日子,好像因为心里头装了个人,就有了盼头。再难,再苦,想着他,就能咬咬牙,挺过去。爱这玩意儿,真他娘的邪性!能让人疯,让人傻,也能让人,觉着自己还是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