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郭春海就蹲在院子里研究那块金属片。乌娜吉用热毛巾给孩子擦脸,小家伙手腕上的叶脉纹比昨晚更红了,像是细小的血管在皮肤下跳动。
这玩意儿...郭春海用猎刀尖拨弄着金属片,咋看都不像咱们这儿的东西。
白桦和二愣子踩着露水进院。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羊皮袄换成了帆布雨衣,腰间别着父亲留下的猎刀。二愣子脖子上挂的青铜铃铛用布包着,走起路来不再叮当响。
伊万来消息了,白桦递过张纸条,苏联那边确实丢了一批实验动物。
纸条上是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几个编号:A7-15到A7-21。最后还画了个简易地图,标着中苏边境线上几个点位。
七只!二愣子掰着手指数,豹子算一个,还有六个是啥?
雪团二世突然从白桦肩上窜下来,叼起金属片就往门外跑。紫貂的小爪子刨得地上的泥土飞溅,眨眼就窜出了院门。
跟上!郭春海抄起五六半就追。四人跟着紫貂一路狂奔,穿过屯后的菜地,直奔老金沟方向。
沟口的岩石上,那只跛脚豹子正懒洋洋地晒太阳。见他们来了,它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舔着左后腿的伤口——昨天包扎的参膏已经干了,伤口明显好转。
它在这儿等我们?二愣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豹子站起身,抖了抖毛,转身往沟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像是在等他们跟上。四人互相看看,决定尾随一探究竟。
老金沟比记忆中的更荒凉了。当年挖参的热闹早已散去,只剩下些坍塌的矿洞和生锈的工具。豹子带着他们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隐蔽的岩缝前。
这不是...郭春海心头一跳,当年挖出七品叶的地方!
岩缝被灌木遮掩着,若不是豹子带路,外人根本发现不了。白桦拨开枯枝,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味扑面而来,混着些说不清的腥臊气。
我打头阵。郭春海给五六半上了膛,弯腰钻进岩缝。
洞里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借着洞口的光线,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些罐头盒和碎布条。最里面有个用枯枝搭的窝,上面铺着苏联制式的军用毛毯。
有人在这儿住过!二愣子捡起个空酒瓶,伏特加,还是军用的。
白桦在窝里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半本烧焦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实验体的数据。从残缺的页面上能辨认出A7-15:远东豹,神经强化...A7-16:西伯利亚狼,群体协作增强...
他们在制造超级猎手...郭春海倒吸一口凉气。
豹子突然低吼一声,耳朵警惕地竖起。洞外传来的断枝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四人立刻隐蔽,只见洞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是伊万!苏联大汉满脸是血,军装撕得稀烂。
快走!他喘着粗气说,他们找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郭春海从岩缝往外看,只见两辆苏联军用吉普正往这边驶来,车斗里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人,手里拿着像是天线的东西。
追踪器!伊万指着豹子脖子上的项圈,他们靠这个找来的!
情况紧急,白桦当机立断:分头走!我和二愣子带着豹子引开他们,春海跟伊万去找剩下的实验体!
两组人刚分开,吉普车就开到了沟口。郭春海和伊万躲在岩缝里,看着那些苏联军人下车追踪白桦他们的足迹。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对着手中的仪器指指点点。
谢尔盖的助手,伊万咬牙切齿,最疯狂的家伙...
等追兵走远,两人悄悄摸出岩缝,按伊万的记忆往边境线方向走。路上,伊万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批实验体是去年逃出来的,苏联军方一直在秘密搜寻。最近发现它们越境到了中国这边,便派出了特种小队。
那豹子,伊万比划着,是最后的希望。它能找到其他实验体。
穿过一片白桦林,前方出现条小溪。伊万突然拉住郭春海,指向溪边的泥地——那里留着串巨大的爪印,每个都有脸盆大小,周围还有深深的拖痕。
A7-17,伊万声音发颤,西伯利亚虎,最危险的一个...
爪印延伸向溪对岸的密林。两人正犹豫要不要追,林子里突然传来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郭春海立刻蹚水过溪,伊万紧随其后。
密林深处,一幕骇人的景象映入眼帘:三个苏联军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在抽搐。他们的吉普车被掀翻了,车门上留着四道深深的爪痕,像是被什么巨兽拍过。
来晚了...伊万检查着伤者,虎的作风,一击毙命。
郭春海在附近的树上发现了更多爪印——这虎居然会上树!而且专挑粗壮的枝干行走,像是在...巡逻领地?
伊万从翻倒的吉普车里找出个仪器,上面闪烁着红点:追踪器显示,虎在西北方向两公里处。
两人决定继续追踪。随着深入密林,树木越来越高大,地上的爪印也越来越清晰。突然,伊万拉住郭春海,指了指前方——一棵老红松的枝丫上,赫然趴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
这虎比普通东北虎大一圈,肩高近一米,体长算上尾巴得有三米多。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在阴影中泛着幽蓝的光。它脖颈上套着个金属项圈,此刻正地闪着红光。
别动...郭春海慢慢举起五六半。老虎已经发现了他们,正眯着眼睛打量这两个不速之客。
令人意外的是,老虎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树上跳下来,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像是在...引路?
跟上去?伊万紧张地问。
郭春海点点头:保持距离。
老虎带着他们来到一片林间空地。空地上有个天然形成的石台,台上躺着只奄奄一息的母虎,身边是三只瘦得皮包骨的幼崽。母虎脖子上也有项圈,编号A7-18。
它带我们来救它的妻儿...郭春海恍然大悟。
伊万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的医疗包,里面有苏联军用的抗生素。两人慢慢靠近石台,公虎就蹲在一旁看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母虎的情况很糟,左前腿有个化脓的伤口,已经感染了。幼崽们虚弱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微微起伏的肚皮证明还活着。
郭春海想起乌娜吉给的参膏,赶紧拿出来涂在母虎伤口上。伊万则给幼崽喂了些抗生素,又用清水润湿它们的嘴唇。
说来也怪,母虎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公虎走过来嗅了嗅妻子的伤口,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然后它转身走向郭春海,用硕大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这是猫科动物表达感谢的方式。
它认你了,伊万惊讶地说,西伯利亚虎从不亲近人类...
回程时,两人商定分头行动:伊万回苏联那边搜集更多资料,郭春海则回屯里准备药品和食物。临别前,伊万交给郭春海一个小型信号接收器:能追踪项圈信号,找到其他实验体。
夕阳西下,郭春海独自走在回屯的路上。林间的风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呼吸,忽远忽近。突然,他察觉到有东西在跟踪自己——不是老虎,而是更轻盈、更隐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