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的水滴从矿洞顶部的岩缝渗落,在寂静中发出规律的声。郭春海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火光在湿滑的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身后传来二愣子粗重的喘息声,小伙子每走几步就要扶一下墙,手掌在苔藓上留下清晰的汗印。
就是这儿。白桦的猎刀指向岩壁上的刻痕。褪色的红漆写着第七研究所,下方用日文标注着立入禁止。她的鹿皮靴子踩到个金属物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是半截锈蚀的手术剪刀,刀尖还带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赵卫东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技术员手忙脚乱地调整旋钮,眼镜片反射着诡异的红光。下面有大型金属结构,他声音发颤,深度不超过十米。
洞窟在此处突然转折,露出个被碎石半掩的铁门。门锁早已锈死,但门缝里渗出股奇怪的甜腥味,像是陈年的血和药水混合发酵的气息。郭春海用撬棍别开一道缝隙,刹那间,十几只银貂从黑暗中窜出,擦着他们的裤脚逃向洞口。每只额头都带着淡淡的红痕,在火光下像未愈的伤疤。
不对劲...乌娜吉突然捂住肚子。她怀里的女婴不安地扭动,额头月牙印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郭春海正要搀扶,铁门后突然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下了。
门内是个宽敞的实验室。生锈的铁笼堆在角落,笼杆上残留着深深的抓痕。实验台上摆着几台古怪的仪器,玻璃器皿里泡着紫黑色的组织样本。最骇人的是墙上那面标本架——二十多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银貂胚胎,额头上清一色带着月牙形切口。
白桦突然踉跄着退后两步,鹿皮靴子踢翻了个木箱。泛黄的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年轻的鄂伦春猎人被日军按在实验台前。郭春海认出了那双眼睛——是白桦的父亲,瞳孔里凝固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找到了!赵卫东从文件堆里抽出本日志。纸页上的日文表格记录着实验数据,最后一行用红笔标注:A-34最终阶段:月牙印记携带者表现出群体意识联结,疑似脑垂体变异...
乌娜吉的尖叫打断了他们。她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按住隆起的腹部。羊水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水泥地面汇成一滩反光的液体。要生了...她咬破的嘴唇渗出血丝,是早产...
洞窟深处突然传来岩石崩裂的轰鸣。碎石如雨点般砸落,烟尘中隐约可见几条新出现的裂缝。塌方!二愣子拽起赵卫东就往洞口跑。白桦却冲向实验台,一把扯下墙上那张照片塞进怀里。
郭春海抱起乌娜吉时,发现她瞳孔扩散得像两个黑洞。女婴在她怀中发出非人的尖啸,额头红印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岩壁上的裂缝越扩越大,某种带着金属味的冷风从地底涌出,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那边!白桦指向一条隐蔽的侧道。通道极窄,郭春海不得不侧身挪动。乌娜吉的呻吟在岩壁间回荡,渐渐变成阿玛哈念咒般的音调。拐过第三个弯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是出口!但就在他们即将脱险的刹那,整条通道剧烈震颤起来。
一块巨石砸在郭春海背上,他护着妻女扑倒在地。朦胧中看见白桦返身冲回塌方区,她的猎刀划过一道银光,精准地劈断了某根承重的岩柱。轰然崩塌的碎石封死了实验室方向,却为他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洞外的暴雨洗刷着身上的血污。乌娜吉在简易担架上拼命挣扎,指甲在郭春海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不是早产...白桦突然说,她掀开乌娜吉的衣摆,露出高高隆起的腹部——那形状根本不像胎儿,倒像是个蜷缩的、带尾巴的生物。
在漆黑的夜晚,阿玛哈的草药棚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孤灯。棚内,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忙碌着,他手中紧握着一根鹿筋绳,将一个名叫乌娜吉的女人紧紧地绑在产床上。
乌娜吉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老人毫不留情地将一片漆黑的干蘑菇塞进她的舌下,那蘑菇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不是孩子,”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油灯的映照下,他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纵横交错,“这是山神在清理污染。”
接生的过程异常艰难,乌娜吉的惨叫声与屋外的雷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产道中流出的并不是羊水,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那个滑腻的物体缓缓地从乌娜吉的体内滑出。阿玛哈眼疾手快,迅速用一个银碗将它盖住。然而,碗底却传来一阵轻微的抓挠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黎明时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乌娜吉的脸上,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腹部已经恢复了平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在她的身旁,躺着一个健康的男婴,他的掌心有三颗鲜艳的红痣,宛如三颗燃烧的火焰。
阿玛哈站在一旁,正默默地焚烧着那个银碗。火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绿色,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双胞胎呢?”郭春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嗓子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
老人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女婴额头上已经渐渐淡去的月牙印上,然后轻声说道:“山神收回了标记。”
窗外,那只白狐静静地站在雨后的第一缕阳光里,它那如雪般洁白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它的嘴里叼着一个不断扭动的银色物体,仿佛是一颗神秘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白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狡黠和灵动,它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它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与那个银色物体进行着某种交流。
突然,白狐转身,轻盈地跃入了白桦林中。它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只留下了那一缕阳光和那个神秘的银色物体。
随着白狐的离去,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那一缕阳光,依然照耀着窗外的大地,仿佛在诉说着白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