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的意识,如同新生的婴儿,带着对自身与世界的懵懂好奇,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片由破碎与重组构筑的“内宇宙”,以及那与自身紧密相连、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的……外在真实。
林风(此刻的他,已能清晰地确认这个“名”与“我”的关联)的感知,首先沉浸于自身。
道果已燃,星辰珠已碎。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是他付出一切的代价,铭刻在存在本源上的印记。曾经浩瀚如星海、运转不息的星辰道主之力,如今已荡然无存,没有留下丝毫残渣。
然而,他并未感到虚弱,或者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力量缺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内敛的状态。
他的“修为”,似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与这片正在复苏的内宇宙,以及核心处那点融合了宇宙之心本源的“存在烙印”,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若以旧有的修行体系衡量,他此刻能动用的、直接干涉外界的力量层次,大约相当于初入“炼虚期”的修士——即初步摆脱肉身桎梏,神游太虚,能有限度地引动和操控天地法则。这与他曾经挥手间星辰寂灭、言出法随的道主威能,可谓云泥之别。
但林风清晰地知道,这绝非跌落境界那么简单。
这是一种……“归真”。
他的力量核心,不再是依赖于某个具体的“道果”或“内宇宙”作为能量源泉和法则承载体,而是直接锚定在了“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那点七彩琉璃的烙印,就是他新的“道基”,这片复苏中的内宇宙,就是他新的“道体”。
炼虚期的表象之下,是他对“衍化”与“存在”的领悟,达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完全界定的全新高度。
这种领悟,并非来自知识的积累或功法的修炼,而是源于那场与“虚无”本源的终极对抗,源于以身承载万灵信念、引动宇宙之心共鸣的极致体验,源于意识破碎后,在星瞳数百年如一日的守护下,于毁灭废墟中重新审视、重构一切的涅盘过程。
他“看”向自己的内宇宙。
那些缓慢旋转的“意识星璇”,不再仅仅是记忆和情感的聚合体,它们本身就是一种高度凝练的、活着的“道理”。温暖星璇蕴含着“守护”的法则真意,战斗星璇烙印着“不屈”的意志锋芒,星辰感悟星璇则流转着“衍化”的无穷奥妙……
初步修复的法则网络,虽然范围狭小,却异常坚韧、纯粹,带着一种经历过终极考验后的“不朽”特性。它们不再仅仅是模拟外界宇宙的规则,而是在林风自身对“存在”的领悟基础上,进行着更具自主性的编织与演化。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内宇宙的某些边缘区域,一些新生的、极其微小的法则节点,其运行逻辑,已经开始与他认知中的常规物理定律出现细微的偏差,似乎正在孕育着独属于他林风的……“道”之雏形。
这种对自身力量的认知,让他心中一片平静。
力量的“量”减少了,但力量的“质”和对力量的“掌控”,却跃升到了一个新的维度。若说以前他是驾驭着星辰之力的君主,那么现在,他更像是……星辰法则本身的一部分,是“存在”意志的延伸。
他的意识尝试着向外延伸,透过那层维度隔膜,去感知外界。
首先感受到的,是那股熟悉到灵魂深处的、纯净而温暖的星灵之力。它如同母亲的怀抱,数百年如一日地滋养着他,守护着他这最后一点复苏的火种。感受到这股力量中蕴含的无尽期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林风的核心意识微微颤动,传递出一缕感激与安抚的意念。
紧接着,他感知到了更广阔的外界。
他“看”到了那片被命名为“晨曦星系”的星域,感受到了联盟总部那蓬勃的朝气与繁忙的活力。他感知到了周明月身上那沉稳威仪却又暗藏深深牵挂的气息;感知到了铁疤那如同磐石般守护着联盟疆域的磅礴战意;感知到了零那无处不在、冰冷逻辑下隐藏的忠诚与守护……
他也感知到了,那横亘在星空某处、由他燃烧自我构筑的“存在封印”。封印整体稳固,履行着职责,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在封印网络的某些细微之处,似乎正承受着某种极其缓慢、却持续不断的……来自更深层虚空的“压力”或者说“侵蚀”。这种感觉极其隐晦,若非他此刻状态特殊,与封印同源,几乎无法察觉。
他还感知到了,联盟疆域内,那些新生代修士身上散发出的、与他同源却又各具特色的星辰气息。他们如同夜空中新生的星辰,虽然光芒初绽,却充满了无限可能与活力。
最后,他的感知掠过无尽星空,隐约触摸到了那冰冷、死寂、隐藏在一切表象之下的……宇宙终极背景。那是“虚无”的领域,是他曾直面并暂时击退的对手,也是……未来必然需要再次面对的宿命。
一番感知下来,林风对自己的现状有了清晰的定位。
修为境界:稳固在道主初期(炼虚期表象)。
真实状态:道基重塑,与内宇宙及“存在烙印”深度绑定,对“衍化”与“存在”的领悟远超从前,掌控力本质提升。
处境:初步苏醒,意识尚需巩固,力量恢复缓慢,外界危机暗藏。
他缓缓将延伸的感知收回,集中于内宇宙的巩固与意识星璇的进一步融合。
苏醒,只是第一步。
前路依旧漫长,内忧外患并未解除。
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只有一片历经万劫后的澄澈与坚定。
他回来了。
以一种全新的姿态。
而这个世界,似乎也正准备着,迎接他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