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山,八景宫内,大殿的气氛因太清老子的点头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股压抑的绝望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充满了算计与阴谋的亢奋。
目标既定,三位被“污染”的圣人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眼中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好!既然目标已定,那便需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元始天尊率先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不再掩饰。
他一想到自己那些宝贝徒弟被打得道基破碎,心中那股高傲的怒火便烧得更旺了,“我阐教弟子伤亡惨重,广成子、云中子道基已毁,此仇此恨,必当用截教万仙之血来偿!”
准提在一旁上蹿下跳,急不可耐地附和道:“正是!我等西方教也损失惨重,必须让截教那群蛮牛,也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师兄,你说是不是?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还敢自称‘有教无类’,简直是辱没了‘教’这个字!”
他转向接引,接引却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地看着太清老子,没有理会准提的聒噪。
他心中暗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而是要如何将这次危机,转化为西方教最大的机缘。
他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计划,而不是一场混乱的斗殴。
太清老子缓缓睁开眼,他看了一眼元始,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圣人之躯,看到他体内那破碎的道基和屈辱的怒火。
“元始,”
太清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阐教弟子,因你之故,道心受损,道基破碎,此乃你教门之过。若带此残兵败将去伐金鳌岛,非但不能建功,反而会成为累赘,平白折了圣人的颜面。”
元始脸色一白,被“颜面”二字刺得心头一痛,正要反驳,却见太清老子手一翻,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出现在他手中。
瓶塞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那香气中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和大道韵律,仅仅是闻上一口,便让人感觉道心清明,修为精进。
“此乃‘九转金丹’为老道闲来无事所炼。”
太清老子将玉瓶推到元始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递过一杯茶,“你且拿去。此丹可重塑仙体,再续道基。让广成子、云中子他们服下,伤愈之后,再参与伐金鳌岛之战。”
元始看着那玉瓶,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深知九转金丹的珍贵,那是连圣人都眼红的至宝,太清老子竟如此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还一给就是一瓶!
这不仅仅是疗伤的丹药,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投资,也是一份无声的敲打。
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被看轻的屈辱,又有得到至宝的欣喜,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对太清老子的敬畏。
他站起身,对着太清老子深深一揖,语气生硬地说道:“多谢大兄厚赐!元始……领情。”
太清老子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此战,关乎我等圣人之尊,关乎天道走向,只许胜,不许败。”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通天虽只有一人,但他座下万仙,更有诛仙剑阵护体。此阵非同小可,乃是由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剑与诛仙阵图所成,布下此阵,非四圣不可破。”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此战,我等四人必须联手,而且……”
“不留后手。”
这四个字,如同四柄无形的利剑,刺入了元始、接引和准提的心中。
他们瞬间明白了太清的意思。这不是一场切磋,不是一场问罪,而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灭教之战!
“待破阵之后,”太清继续安排道,“阐教弟子、西方教弟子,连同玄都,便可以‘替天行道’之名,将截教门徒,尽数送上封神榜。如此,既能补齐封神榜缺数,了结杀劫,又能削弱截教,一石二鸟。”
准提听得眉开眼笑,连连搓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妙!妙啊!大师兄此计,实乃神机妙算!既全了天道大义,又得了实际好处!截教那些法宝、灵根、洞府……嘿嘿,这次一定要大捞一笔!我西方教,全力支持!”
他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让元始和接引都暗自翻了个白眼。
接引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如此,方为上策。既合天道,又利我教。”
“具体动手的时机,不可操之过急。”太清老子最后敲定,“你们需等我通知。现在,各自回去准备。”
他看着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西岐伐商之事,不能停。不但不能停,反而要打得更加激烈,更加声势浩大。要用这场战争,迷惑截教,迷惑蓬丘仙岛的那位。让他们以为,量劫的焦点依旧在人族气运之争上,让他们放松警惕。”
“待他们彻底陷入这场棋局,我等再从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是,大师兄!”元始、接引、准提同时起身,躬身领命。
此刻,他们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
元始想的是:此战之后,截教必衰,我阐教便是玄门正宗!
广成子等弟子伤愈,正好借机立威,重振阐教声威!大兄的丹药,我收下了,但这份情,我元始迟早会还回来!
接引想的是:削弱截教,符合西方教利益。更重要的是,能借此机会,彻底摸清青乾圣人的底线,以及那“天道之外”的规则,为西方教寻找真正的出路。
大师兄看似在主导一切,实则也是被逼无奈,这正是我西方教崛起的良机。
准提想得更简单:打!
打劫!
截教富得流油,法宝、灵宝、洞府……这次一定要大捞一笔!
最好能把通天老儿的坐骑奎牛都给抢过来,下酒肯定不错!
三人辞别太清老子,化作三色神光,离开了首阳山。
大殿之内,又恢复了宁静。
玄都大法师看着三位师叔离去的方向,忍不住问道:“老师,您真的……要与他们联手,对二师叔下手吗?”
太清老子重新坐回青牛之上,端起那杯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场即将到来的,血流成河的圣人之战。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
“不如此……如何救他们,又如何……救这洪荒呢?”
他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无尽的苍凉与……决绝。
他就像一个无奈的棋手,为了不让整个棋盘被掀翻,只能亲手吃掉自己最疼爱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