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一位宾客在管家的引导下踏出前厅,礼仪人员行最后一礼,星见府终于归于片刻清宁。
黄昏已至,落日将霞光斜洒在庭院的白石道上,绸幔与花环的影子拉得老长,随风轻晃。
等到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女仆们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杯盏与空盘,仆从们开始收拾狼藉的宴席、撤下金红桌布与花艺装饰。
狄安娜脱下披肩,累得一屁股瘫坐在雕花椅子上,将尾巴倚在一旁的矮几上,发间银冠硌得脑袋生疼,却连抬手调整的力气都没有
“啊——好累。”她仰头望着藻井间繁复的云纹,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喟叹。
星见月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副蔫蔫的样子,嘴角微扬:“就这一次,你就偷着乐吧,大小姐。”
“月妈妈,我不想起来了……”狄安娜眨着眼,一边耍赖一边伸出手去拉星见月的袖子。
星见月笑着点了点狄安娜的鼻尖,语气带着一点宠溺:“今天这场,可是给你办的。”
星见月摇头,嘴上嗔怪着,但眼角却藏不住笑意,却忽地看见角落里有个小身影蹲在角落,声调陡然拔高:““星见雅——你今天不能再吃蜜瓜蛋糕了!你今天都吃了多少了!”
狄安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长桌边,小姑娘正蹲在椅子底下,小星见雅鼓着腮帮子,怀里死死抱着个奶油裱花的盘子。
动作熟练地从蛋糕盘里挖了一大块奶油蜜瓜蛋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偷偷张望,粉扑扑的脸上沾着糖霜,原本就圆的小脸更圆了。
此刻被母亲抓包,她眼神一慌,下一秒, “嗷呜” 一口将最后半块蛋糕塞进嘴里,麻溜的钻出来,抬手端起另外一盘,整盘抱起,小腿一蹬,撒腿就跑!
“站住!你给我把盘子放下!”星见月立马提起裙摆追了出去,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星见雅!”
小狐狸哪里肯听,星见雅不语,只是一味的往嘴里塞蛋糕。
小狐狸踩着小皮鞋 “哒哒哒” 地、灵活地钻进月洞门,还不忘回头吐舌头做鬼脸,嘴里还塞着一整块蛋糕:“呜呜呜(不给)!”
“反了你!”
星见雅脚下飞快,连兔子都得甘拜下风,气得星见月叉腰跺脚,倒惹得廊下收拾杯盘的仆人们憋笑不已。
今日因要招待宾客,星见月特意安排两名女仆照看女儿,可哪料这小机灵鬼,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三两句撒娇就把女仆哄得没了主意。
原来这丫头仗着年纪小,在席间穿梭如鱼得水,先是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哄得主桌长老们主动投喂。
宴席刚开始,她就窝在主桌长老们膝头,软乎乎地唤着 “太爷爷”“太奶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跟着晃动,惹得族里长辈们心都化了,纷纷把她爱吃的蜜瓜蛋糕往她盘子里堆,连说 “慢些吃,别噎着”。
主桌吃完,她又迈着小短腿,抱着盘子溜到旁桌,仰着粉扑扑的小脸,脆生生地问:“姐姐这个好吃吗?” 或是拽着宾客的衣角甜甜一笑,任谁都招架不住这份可爱攻势,硬是让她在各个宴席间 “横扫” 一圈,吃得满嘴流油。
狄安娜看得乐不可支,看着母女俩追逐的身影,疲惫的心头泛起丝丝暖意,连唇角都不自觉地上扬:“我赌她今天吃了五盘以上。”
夕阳的余晖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边,星见月的呵斥声、星见雅的嬉笑声,混着廊下风铃的轻响,在庭院里回荡,温馨得让人眼眶发烫。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融入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场景,成为这欢声笑语中的一份子,忽而觉得这一日确实值得。
原本认亲客宴后,家中还安排了一场家宴,说是“家宴”,其实是星见家内部的聚会——几位族长、分支代表,反正就是一群狐狸开会,边吃边聊。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恰好今晚芭莱大厦举办一场高规格商宴,是芭莱集团联合几大商会联名筹办,政界、武界、财界重量级人物悉数到场,邀请名单里,自然少不了第一武家的名号。
星见宗一郎一早就做好准备,客宴结束便换下礼袍,穿上黑金西装外套,稍微整理整理就要出门,直奔芭莱大厦。
他匆匆出了房间,路过庭院叮嘱星见月:“这边的收尾交给你了,我在芭莱那边争取快点回来。”
“你快去吧。”星见月淡淡应了一句,她还要追星见雅呢,很忙的。
狄安娜望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向还在追逐的母亲和妹妹。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星见家对外应酬时的分工,但如今身份不同,再看这一幕,感受已然不同。
在星见家,虽然星见月是当代的家主、真正的“持刀人”,她掌家、管事、发号施令,是内务的核心。但到了那些需要周旋、应酬、谈判的场合,真正抛头露面的,却是星见宗一郎。
像一棵大树,将外界的风雨都挡在身后,让家人能安心守着这片温暖的港湾。
暮色渐浓,星见雅终于被母亲抓住,在星见月怀里扭来扭去,举着空盘子耍赖撒娇,嘴里还嘟囔着:“我还没吃够呢,我还要吃蜜瓜蛋糕。”
星见月则一边数落着:“你这小馋猫,今天都吃了多少了,再吃肚子该疼了。”
一边用帕子轻柔地替女儿擦干净沾满奶油和糖霜的小脸,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嘴角,动作无比细腻温柔。
尽管嘴上在责备,可她眼角眉梢却藏不住那浓浓的笑意,眼底的宠溺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狄安娜走上前,挽住母亲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刮了刮星见雅的鼻子,“小馋猫,明天姐姐再带你去吃个够。”
“真哒?” 星见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假哒!” 狄安娜调皮地眨了眨眼,故意逗弄着星见雅。
“哼!”星见雅嘟起了小嘴,脸颊气得鼓鼓的,像个可爱的小包子,小姑娘哼哼唧唧地把头埋进妈妈怀里。“你们全欺负我。”
星见月看着两个女儿的互动,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悦耳,在庭院里回荡。“好了好了,狄安娜,别逗小雅了,小雅啊,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贪吃了哦。” 她摸了摸星见雅的头,又看向狄安娜,目光中满是欣慰。
这时,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花丛中飞了出来,在她们面前翩翩起舞。
星见雅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她挣脱开母亲的怀抱,追着蝴蝶跑了几步,嘴里还兴奋地喊着:“蝴蝶,蝴蝶,等等我。”
狄安娜和星见月相视一笑,并肩站在那里,看着星见雅欢快的身影。
此时,夕阳终于落入庭墙之外,暮色温柔地笼罩整个府邸,星见家的认亲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渐渐拉下帷幕。
女仆们点起一盏盏灯笼,灯火宛若萤河,星星点点。
……
霞染绸幔垂影长,庭扫残席敛杯凉。
银冠欹枕云纹倦,金叉犹沾蜜露香。
稚狐巧窃八珍宴,慈母嗔追九曲廊。
忽有蝶衣裁暮色,一庭灯影浸西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