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东西在说什么狗屁玩意?!
夏蓝环顾四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此刻都带着隔岸观火的冷漠、或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心中一片冰凉,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孤立无援——
清梦师叔为了寻找救治墨尘的秘方,早已带着核心弟子远赴一处上古遗迹;元景师尊此刻应在人间进行百年一度的例行巡视,鞭长莫及;而夜烬……闭关未出。
他方才情急之下冲出,只来得及用秘法传音给云溪和墨尘,让他们务必留在凌霄山,并立刻通知玄清和其他几位师叔师伯,稳住山门,切勿因他而轻举妄动,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气血和冲过去砸碎牢笼的冲动。
灵觉细细感知,那黑色牢笼中的生命气息虽然微弱,但确实还存在,如同暗夜中一缕摇曳的烛火,尚未熄灭。
这让他狂跳的心脏稍稍安定了几分。
必须冷静。
他对自己说。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眼前的局面再清晰不过——徐承业,还有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李家,显然是精心挑选了这个他身边力量最空虚、自身又“伤病缠身”的空档,悍然发难。
他们算准了时机,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夏蓝原本也确实想借着“病重”的由头,炸一炸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炸,直接炸出了这么一条隐藏至深、胆大包天的大鱼!
而且,情况远比他预想的更复杂。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徐承业那张虚伪的脸上,心中冷笑。
这个老东西,为了扳倒自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当众勾结外人、上演“大义灭亲”(尽管安英与他并无亲情可言)的戏码都干得出来。
徐承业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安英,而是他蓝玉烟仙尊的位置,是整个凌霄山的权柄!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那个手持古老卷轴、一脸刻薄相的李家老者。
陇西李家?
他仔细在记忆中搜寻,对这个家族几乎毫无印象,只隐约记得是个偏安一隅、连瑶池仙会都未必有资格受邀的小门小派,平日里在仙界几乎毫无存在感。
这样一个小家族,为何突然有如此胆量,敢公然跳出来,与执掌仙界法度的仙尊作对?
夏蓝的眼神微眯,脑中飞速运转。
除非……他们背后,站着更强大的势力,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底气和支持,许诺了无法拒绝的利益!徐家或许是一个,但徐家虽有势力,还不足以让一个如此弱小的家族甘当马前卒,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
还有谁?
是哪个一直隐藏在幕后,对凌霄山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还是……与那扰乱三个世界的诡异力量有关?
夏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徐承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仙尊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您自己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夏蓝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徐承业冷笑一声,仙尊以穆棱真人的名义介入商界,搅动风云,大肆敛财,这些事难道还要老夫一一说明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夏蓝却忽然笑了。这正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等的就是徐承业主动提起。
徐家主消息倒是灵通。夏蓝不慌不忙,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本尊确实为穆棱真人出谋划策,但那是为了帮他整顿商界秩序,清除那些欺行霸市之辈。至于灵石资源...
他故意顿了顿,环视众人:穆棱真人确实赠予本尊一些,但每一笔都有详细记录,全部用于凌霄山弟子修行和仙山自然开支。徐家主若是不信,本尊现在就可以命人取来账册,请诸位共同查验。
徐承业没料到夏蓝如此坦然,一时语塞。
李家老者见状,急忙插话:
就算此事暂且不论,那墨尘呢?仙尊敢不敢让墨尘前来,让诸位查验他是否被做成了傀儡?
夏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情况——
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要查就必须让墨尘过来,但是墨尘离开凌霄山能自由活动就必须用傀儡术辅助,正应了他们的屁话。
知道墨尘情况的只有他们师门几人,夏蓝相信他们不会外传。
这更说明了有上帝视角的东西在布局操控。
李长老真是好算计。
夏蓝声音冰冷,墨尘重伤初愈,需要静养,你们却要将他当做物品般查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血脉亲情?
徐承业见状,立即火上浇油:仙尊这般推三阻四,莫不是心虚了?若墨尘当真无恙,为何不敢让他前来对质?
放肆!夏蓝终于动怒,
你们将活生生的人当做棋子,将血脉亲情当做工具,如今还要在本尊面前大谈公道?徐承业,你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冷酷,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本尊?
李长老,你连墨尘是死是活都不曾关心过,现在倒想起血脉亲情了?
徐承业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仙尊何必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若问心无愧,就让墨尘前来!
没错!李家老者附和道,既然仙尊口口声声说墨尘无恙,为何不敢让他来证明清白?
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形摇晃,险些站立不稳。
啧,仙尊这身子骨,怕是要撑不住了吧?流云门主阴阳怪气地说着,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
旁边立即有人附和:听说前几日在人间吐血昏迷,这才几天就强撑着出来......
徐承业见状,故作关切道:仙尊若是身体不适,不如回去好生歇着。安英的案子,自有仙界公论,绝不会冤枉了他。
夏蓝突然装一下病主要是刚刚没想好说什么,现在正要反驳,却见一位身着玄色道袍、气度雍容的中年修士快步上前扶住他。正是蓬莱掌门玉衡真人。
徐家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玉衡真人声音平和却带着威严,仙尊抱恙在身,诸位这般落井下石,未免有失仙家气度。
夏蓝靠在玉衡真人臂弯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却仍强撑着开口:玉衡道兄......无妨。徐家主既然要论公道,那今日便论个明白。
玉衡真人立即附和:不错!此事确有疑点。况且墨尘既然已经苏醒,为何不让他亲自说明当时情况?
徐承业脸色一沉:玉衡掌门这是要偏袒仙尊?
偏袒?玉衡真人冷笑,徐家主连让人查证都不许,这才是真正的偏袒吧?老夫只是就事论事。
仙尊推行新政以来,整顿仙门风气,仙界气象一新,这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有人借题发挥,老夫岂能坐视不理?
夏蓝适时地又咳嗽几声,气息微弱地接话:徐家主......若真如你所说,证据确凿,为何不敢让本尊见安英一面?难道......是怕本尊看出什么?
李家老者急忙插话:仙尊何必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墨尘的身世!
夏蓝突然冷笑一声,说实话他装的真的有点累了,他微微支起身:
身世?好,就算墨尘是李家血脉。那安英呢?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残害同门,但若那根本不是安英所为,而是有人暗中操控、故意陷害呢?
他目光如电,直射徐承业和李家老者:我看二位今日如此积极,莫非......你们就是这幕后布局之人?
这话如同惊雷,震得二人同时一僵。
李家老者更是下意识地看向徐承业,虽然很快移开视线,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夏蓝敏锐地捕捉到了。
徐承业还算镇定,强作怒容:仙尊这是要反咬一口?
夏蓝心中冷笑。
看来这李家果然是被徐家当枪使了,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内情。
而徐承业......恐怕也未必是主谋,顶多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
他忽然挺直脊背,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声音清冷:
二位若是不想增加自己的嫌疑,最好不要再在这里与本尊纠缠。本尊再怎么病重,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说罢,他竟推开玉衡真人的搀扶,一步步朝着黑色牢笼走去。围观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道路,被他此刻的气势所慑。
走到牢笼前,他目光冰冷地看向守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