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觉得全身血液像是被冻住了,连带着脑子都停转了一瞬。
墨尘那句话像个钩子,直接把他藏在心底最深的那点秘密给勾了出来,血淋淋地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身份?世界?代码?
他感觉自己像个突然发现自己是舞台剧角色的演员,连头顶的月亮都可能是布景。
“师尊?”
“师尊!您怎么了?”墨尘被他骤然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同旁边的云溪也紧张地围了上来,“您的脸色好难看!”
夏蓝猛地吸了口气,把那点惊悚硬生生摁回肚子里。
慌没用,得动脑子。
他没理会俩徒弟的惊恐眼神,扯过一张纸,笔走龙蛇:
「烬:信已阅。速用留影球将空洞处所有奇异符号,无论大小,尽数详细记录,交予阿雁带回。急! 蓝」
他将信折好,交给云溪:“立刻送去给阿雁,让她以最快速度带回魔尊的回覆。”
“是,师尊!”云溪见师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不敢多问,接过信立刻转身离去。
夏蓝又看向一脸担忧的墨尘,快速吩咐道:“墨尘,宗门日常事务暂由你代为处理,若有急事,可去寻玄清师叔或元景师尊决断。”
“师尊,您……”墨尘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不同寻常的举止,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夏蓝没接话,反而从他那仿佛什么都能掏出来的乾坤袋里,拎出一件厚实得能闷死人的雪白冬装披风,二话不说就往身上裹。那毛茸茸的滚边衬得他脸更白了。
“师尊,您到底要去哪儿?”
“人间。”夏蓝抬腿就往外走,“你留在山上,守好这里。”
说完,他不等墨尘再开口,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人间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目标明确——人间,西北之地,那座终年积雪、人迹罕至的万丈雪山。
那地方邪门得很,上次误入后他已经能确定有三个世界混乱结合。
如果这世界真有个“后台”或者“漏洞”,那儿八成就是客服窗口了。
————
夏蓝一步一步踩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每一下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呼啸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在脸上生疼,卷起的雪沫子直往领口里钻,瞬间就化成了冰水,冻得他一个激灵。
得亏现在是蓝玉烟这个仙尊的壳子,灵力浑厚,体质强韧,要还是他从前那种,当代年轻人的亚健康身体,怕是早就冻成冰棍,被这大风刮得滚下山崖,成为雪山一景了。
越往上攀登,他心口那股莫名的灼热感就越发清晰、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共鸣、呼唤,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
他咬紧牙关,无视几乎冻僵的四肢和沉重的疲惫感,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艰难前行。
然而,雪山的天气说变就变。
一阵毫无征兆的、更加猛烈的狂风如同无形的巨掌猛然拍来,夏蓝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被卷离了地面。
“靠,这次怎么没有从天而降的神秘高手救场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下一秒,他的后背就结结实实地、毫无缓冲地重重撞击在一块坚硬冰冷的黑色岩石上!
“呃——!”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眼前猛地一黑,意识迅速模糊、远去,仿佛要沉入无边的黑暗。
刺骨的冰冷很快将他激醒,是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趴在雪地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还好,没瘫痪。
但稍微一动,后背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
“真够狠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这鬼天气,还是在骂这倒霉的遭遇。
他用手肘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每挪动一寸都牵扯着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心口的召唤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变得更加清晰、迫切。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白雾,不知是撞击的后遗症,还是持续暴露在雪光中导致的雪盲症前兆。
他甩了甩昏沉的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凭借着那股强烈的感应,继续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说来也怪,随着他不断深入,周围那鬼哭狼嚎般的风声竟渐渐平息了下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到最后,耳边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得不正常的喘息声,以及血液冲撞耳膜带来的嗡嗡鸣响。
世界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静得让人心慌。
他的视野几乎完全被白茫茫的一片所取代,只能凭借本能和胸口的灼热指引方向。
终于,在又艰难地迈出几步后,双腿一软,身体再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他闭着眼,准备迎接撞击冰冷雪地的痛楚。
然而,预想中的坚硬和冰冷并未到来。
在倒地的瞬间,他落入了一个……带着些许凉意,却异常稳当的怀抱。
一双手臂轻巧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嗯?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