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是爱才的,更是拎得清轻重的,所以当下重点,不是凌枝的身份,而是她的作用,反正他们已被俘,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些凌枝自是巴不得,趁机提上要求道:“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说。”
“劳烦可汗安排人去到南岭战场,去给一个叫陈懿的人收尸,然后葬位,朝川。”
“陈懿是谁?”
陈懿是把书中的内容传给文兴的,文兴再是传给张弘范的,所以忽必烈只知道文兴,不知道陈懿。
“我这有画像,可汗能否答应?”
忽必烈以为是哪个拼死抵抗的宋兵,也就无所谓了,精忠报国的人他其实是爱的,答应了。
而后问:“赵砚呢?”
凌枝不作声,她不可能将赵砚的行踪告知给忽必烈,再来她也确实不知道赵砚此时在哪。
对于他们的分别,她脑子还是晕乎的,始终都想不起他们分别时候的具体场景。
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什么预感,仿佛当时不经意间的匆匆一别,会是经年般漫长。
凌枝无法说,忽必烈也不逼问,这几个商人的身份他早晚都会落实,但不急于这时。
凌枝能在文天祥身边出现,其实那几个商人的身份已经浮出水面了,他这时候正在蓄谋一场浩劫,还没空管。
所以,便就是先利用好了凌枝,保住文天祥的命,因为他想要文天祥为他所用。
凌枝走后,忽必烈对张弘范道:“封锁好消息,绝不能让真金知道她在哪里。”
真金在临安犯的错,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犯的错,忽必烈绝对不可能,让凌枝再去祸害到真金半分。
——
凌枝这头,回到屋中便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们被俘后的日子都漂泊在船上,她知道忽必烈要把他们带去哪里,她仿佛已经率先看到那场浩劫了。
她什么都知道,可唯独不知道,陈懿也会到这个时空中来,然后来了一趟,就死在这里了。
想想便掉了伤心的泪水,陈懿,陈懿啊。
你为什么要来啊?
还有,那场浩劫,忽必烈要带他们去亲眼所见,杀人诛心啊。
大厦将倾,真的可以力挽狂澜吗?
不可能的转机,真的有吗?
——
愿每一次努力,都能开出绚烂的花朵,即使结果不尽人意,也要在尘埃落定之前,奋力一搏。
距离纯儿发送飞书的那一日起,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纯儿是无意之中发现的,也就是说,纯儿在发送飞书之前,李整早已把合约履行得差不多了。
时间往回拉,李整真正开始履行合约的那一天,就是忽必烈和张弘范出征的那一天。
也就是说,从李整给元廷发送军火开始,到纯儿发现合约,中间有着两个月的时间差。
再到纯儿发送飞书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兵工厂铺满全国各地。
赵砚和杨蛟自从接收到纯儿飞书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广东省内。
他们势单力薄,知道消息的时间太晚,总共加起来四个月的时间,各种高科技武器,已经在崖山布防好了。
忽必烈的战争,不只是对宋,他几乎是在对全世界开战,只是这两年的时间段,他在对着宋而已。
这个时间段,文天祥和宋朝廷都在广东区域,所以上次,忽必烈才是和张弘范一同出征。
同一片区域,同一个时间段,他们规划布防了两场。
一场对文天祥,由张弘范负责。一场对宋朝廷,由忽必烈亲自负责。
对文天祥的由于文兴和陈懿的递刀,先行爆发,文天祥被俘,张弘范成功了。
对宋朝廷的,正在进行之中,一触即发。
从四川调长宁军来两千公里之外的广东援救,已然来不及。
他们只能尽快找到李整,妄图撤销武器。
朝廷是在崖山海里,只擅铁骑的蒙古就没有奈何。
可当他们找到李整的时候,又是来不及。
纯儿自发现合约过后,就跟李整翻了脸。
李整怕出现纰漏,翻脸过后,人就从四川消失了。
这时候重点都在广东,他们全部寻到广东来。
纯儿先到,意思再明显不过,被李整囚禁了,中途跟赵砚和杨蛟断了联络。
等他们找到崖山时,他们自己制造的炮火,全世界范围内的不可高攀,已经对上了他们自己在海上的孤国。
就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四个人都是泪眼婆娑。
纯儿撕心裂肺:“李整,那是我们的朝廷啊,你要打的是他们啊!”
“他们?”李整含着泪,却是离疯不远了的那种:“对啊,是他们啊,不是我们啊!”
“那是宋啊!”
“宋?宋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整看着赵砚和杨蛟,痴癫大笑:“哈哈哈哈,我没有你们那么高尚,我只是个商人,我只知道,这一笔生意做成了,可以让我李家富贵三代。”
“李整!”杨蛟咬牙切齿,冲他横剑。
李整讽刺笑道:“呵呵,光复剑是吗?挺会取名字啊。还光复?你我能光复到什么?你我都是最底层的百姓,到底能够光复到什么?”
“我光复不了,但我不会去卖国啊。”
“那是我卖国了吗?难道不是朝廷先卖了我们吗?”
“你?”
“我?我什么?我说错了吗?”
李整根本不惧威胁,手动把剑撩开,然后在他们三人身边挨个地走,挨个地看。
“四川被屠了,我们几个人,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因为我们有强大的武器,还因为我们的命硬。”
李整说着手指举上天,又是举到地,动手和动脚,非常刻意地强调:“所以归根结底,是我们自己保护了自己!你们现在去可惜的那个朝廷,是个废物!
当年四川被屠杀,朝廷根本就没有管我们!是朝廷抛弃了我们,丢下了我们!
他们不仅丢下了我们,还带走了军队!我们每年供奉的那些人,关键时刻,自己跑了!跑到海上去躲起来了!”
所有人沉默,目光通红。
“哈哈哈哈。”
他们沉默,就是无言以对,李整又狂笑了,仿似这种声讨非常解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