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混沌之门
越是靠近那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周遭的空间便越是扭曲、破碎。虚无之风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一切，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那浓郁的末法规则几乎凝成了黑色的冰晶，悬浮在空气中，散发着终结万物的死寂寒意。
苏璎不得不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用来护住己身，月白道袍上的微光在黑暗中摇曳欲熄，如同风中残烛。她紧咬着下唇，努力跟上林天的脚步，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神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随时会被那归墟之意同化、撕碎。
唯有林天，步履依旧沉稳。三丈混沌领域如同定海神针，在狂暴的虚无与死寂中撑开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领域边缘，混沌气流与归墟之力激烈碰撞、湮灭，又不断从虚空中汲取着那破碎的法则碎片与能量，维持着自身的运转。
他混沌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漩涡的中心，那里并非纯粹的黑暗，在【破妄金瞳】的极致洞察下，他看到了更多——无数细密如蛛网的法则锁链在漩涡中崩断、重组，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镜花水月，映照出诸多光怪陆离、转瞬即逝的世界泡影。那里是秩序的坟场，是法则的废墟，但在这极致的毁灭与混乱之中，却又隐隐蕴含着一种……孕育一切的“混沌”真意！
“归墟……并非终点，而是……混沌的起点？”林天心中明悟更深。他的寂灭真意，在此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与共鸣，开始自发地向着更本源、更包容的“混沌归无”意境蜕变。
怀中的混沌之眼震颤得愈发剧烈，传递出的意念带着一种回到母体般的激动与贪婪：“就是这里……主人……吞噬它……我能感觉到，‘母亲’失落的一部分核心法则，就隐藏在这归墟之眼的深处！得到它，我必将彻底完整，甚至……超越！”
而那枚青帝本源玉佩，则散发出更加柔和的翠绿光华，这生机之力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与那归墟之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仿佛生与死在此地达成了某种永恒的拉锯。
终于，两人抵达了归墟之眼的边缘。
站在这里，仿佛站在了世界的尽头。前方是无尽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后方是破碎死寂的绝域。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一切，空间在这里脆弱得如同琉璃。
苏璎看着那近在咫尺、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漩涡，脸色惨白，娇躯微微颤抖，几乎无法站立。她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动摇，生出一种就此投入其中、归于永恒的冲动。
林天伸手按在她的肩头，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混沌气流渡入，瞬间驱散了那归墟之意对她神魂的侵蚀。
“在此等候，凝神守一，借助玉佩之力抵抗归墟侵蚀。”林天沉声道。前方的危险，已非苏璎所能承受。
苏璎感激地看了林天一眼，连忙盘膝坐下，双手紧握那枚青帝玉佩，借助其散发的生机光晕，艰难地抵抗着周围无孔不入的死寂与虚无。
林天则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形毅然没入了那旋转的黑暗漩涡之中！
“轰——！”
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洋，又像是被投入了燃烧的恒星核心！在进入漩涡的刹那，林天感觉周围的一切感知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狂暴到极点的能量冲刷与法则碾压！
无数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亿万把利刃，疯狂地切割着他的混沌金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空间乱流如同怒龙，试图将他撕成碎片！那浓郁的归墟死意，更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生机与道韵！
即便以混沌金身之强，林天也感觉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身形不受控制地在乱流中翻滚，体表的混沌光膜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但他眼神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他将混沌领域收缩至贴身，全力运转混沌金身，如同一个永不磨灭的礁石，硬扛着这毁天灭地的冲击！同时，【破妄金瞳】催发到极致，在这片绝对的混乱中，寻找着那一丝“母亲”核心法则的踪迹，以及……可能存在的出路！
不知在乱流中沉浮了多久，承受了多少次冲击，就在林天感觉混沌金身都开始传来细微碎裂声时——
“找到了！”
混沌之眼传来尖锐的提示！林天猛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只见在无数破碎法则与空间碎片的最深处，一点微不可察、却散发着超越一切归墟之力的、纯粹到极致的“混沌”光芒，正在缓缓闪烁！那光芒之中，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又复归混沌的至理！
而就在那点混沌光芒的旁边，一道极其细微、若不仔细感知几乎无法发现的、由更加稳定的空间法则构成的……“裂缝”，正若隐若现！裂缝之后，隐隐传来一丝与聊斋世界相似，却又更加浩瀚、古老的气息！
出路！以及……混沌之母的核心法则碎片！
林天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光！他强行稳住身形，顶着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压力，朝着那点混沌光芒与空间裂缝的方向，艰难地“游”去！
每前进一分，承受的压力便倍增！混沌金身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多，淡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又被乱流卷走！
但他意志如铁，拳意如钢！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感悟，尽数凝聚于双拳之上！
“给我……开！”
他发出一声震荡灵魂的怒吼，双拳齐出，不再是攻击某个实体，而是轰向了前方那一片混乱的、阻碍他前进的法则与能量乱流！
“咚——！！！！！”
混沌拳意爆发！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寂灭，而是蕴含了初步融合的生死法则与归墟意境的——混沌开天！
拳锋所过之处，那狂暴的乱流竟被强行分开、平定！破碎的法则被碾碎、重组！硬生生在这片绝对的混乱与毁灭之中，开辟出了一条短暂的、相对“平静”的通道！
林天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沿着自己开辟的通道，猛地冲向了那点混沌光芒与空间裂缝！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点混沌光芒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点混沌光芒猛地膨胀，化作一个模糊的、由无数蠕动阴影与低语构成的巨大面孔，与死寂星河核心那颗眼球的气息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疯狂！它张开无形的巨口，发出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充满憎恨与吞噬欲望的咆哮：
“叛徒……碎片……归来！”
一股远超之前的吸力传来，不仅要吞噬混沌之眼，更要连同林天这个载体一同拖入那永恒的疯狂与混沌之中！
是“母亲”残留的意志！虽然远比死寂星河的核心虚弱，但在此地，借助归墟之眼的环境，依旧恐怖绝伦！
与此同时，那道细微的空间裂缝，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志爆发而剧烈晃动，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前有“母亲”意志拦路，后路已断，空间通道即将消失！
千钧一发！
林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他不再去抓那混沌光芒，而是将全部力量，连同怀中混沌之眼爆发的所有力量，尽数灌注于右拳，朝着那模糊的疯狂面孔，以及其后方那道不稳的空间裂缝，轰出了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拳！
这一拳，混沌开天，亦能……归墟葬道！
“滚开！”
拳意贯穿虚空，与那疯狂意志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只有意志与法则层面的终极湮灭！
那模糊面孔发出不甘的嘶吼，在林天的混沌葬道拳意下，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迅速消融、崩溃！其中蕴含的那丝核心混沌法则，被林天的拳意强行剥离、卷走！
而林天也借着这爆炸的反冲之力，以及那疯狂意志崩溃瞬间对空间裂缝的冲击，身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抛出，猛地投向了那道即将闭合的裂缝！
“噗——！”
在裂缝彻底消失的前一刹那，林天的身影，带着那丝被强行夺来的混沌核心法则，以及一身更加惨烈的伤势，狼狈不堪地摔出了归墟之眼！
“前辈！”一直紧张守在外围的苏璎，见到林天浑身是血地摔出，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林天重重落地，又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混沌金身布满了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但他手中，却紧紧攥着一团微小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混沌气流——那便是从“母亲”意志中强行剥离出的核心法则碎片！
而那道空间裂缝，在他们离开后，便彻底弥合，消失不见。
【成功脱离归墟之眼。获得混沌核心法则碎片（残）。道伤加重，混沌金身受损严重。】
【检测到可融合法则……是否立刻融合？警告，融合过程极度危险，需消耗大量灵异点及时间。】
【当前灵异点：。】
林天看着手中那团混沌气流，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糟糕到极点的状态，混沌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归墟之眼……混沌核心……母亲……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对苏璎露出一抹染血的、却充满斗志的笑容：
“走，先找个地方……消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