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惊世骇俗的布鲁斯舞曲终于结束了。音乐停止的瞬间,陆震云便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姿态,仿佛刚才那场共舞只是一场出于礼节的行为,不曾有过任何逾矩。
顾清翰的手骤然失去那灼热的温度,掌心微凉,心底却仿佛还残留着那四个字带来的震荡余波。他微微颔首,没有看陆震云,转身快步走向休息区,需要一点空间来平复过于急促的心跳和发烫的耳根。
舞池周围的人群目光各异,但碍于陆震云的气势,没人敢公然议论什么,只是那窃窃私语和交换的眼神,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不安。
陆震云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走向摆放着酒水的长桌。他需要一杯酒,来压下心头那股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躁动。
就在他刚拿起一杯威士忌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凑近了他身边。是杜明诚。
杜明诚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虚伪的热情笑容,手里也端着一杯酒,仿佛只是过来闲聊。
“陆老板,舞技不错嘛!”杜明诚嘿嘿笑着,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暗示,“真是没想到,陆老板好这一口?难怪对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些千金小姐都没兴趣。”
陆震云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瞬间结冰,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冷冷地瞥了杜明诚一眼。
杜明诚见他不接话,笑容更加阴险,凑得更近了些,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那个顾先生,确实有几分与众不同。清高,又有点小聪明,是挺招人。不过陆老板,玩归玩,可别太认真了。这种关系……要是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对你陆老板的声誉,还有你那码头生意,怕是都有影响哦?”
他这话已经不再是暗示,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他在用他和顾清翰之间那被曲解、被放大的“特殊关系”作为把柄,试图进行恐吓和勒索。
陆震云缓缓转过头,正眼看向杜明诚。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羞恼,只有一种极度冰冷的、仿佛在看一堆垃圾的厌恶。
“杜老板,”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你的脑子里,除了这些肮脏东西,就装不下别的了?”
杜明诚被他这直接而轻蔑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随即又挤出一丝阴笑:“脏不脏的,外人说了算。陆老板,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说,要是大家都知道鼎鼎大名的陆震云陆老板,放着正经姻缘不要,偏偏跟一个穷教书的男人不清不楚……啧啧,那场面,想想都精彩。”
他试图用流言蜚语的压力来逼迫陆震云就范,让他屈服于那批“特殊货物”的要求。
陆震云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杜明诚,”他直呼其名,语气森然,“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直接划下道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他根本不屑于去辩解或者否认杜明诚的污蔑。在这种人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徒劳,反而显得心虚。他直接用最强硬的态度,将杜明诚的威胁顶了回去。
杜明诚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变得阴沉扭曲。他没想到陆震云如此油盐不进,丝毫不在乎这种可能毁掉名声的威胁。
“陆震云!”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他多久?你以为你能一直这么硬气?”
陆震云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重重放在侍者的托盘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他转过身,正对着杜明诚,两人几乎鼻尖相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可以试试。”陆震云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可怕的、毋庸置疑的力量,“动我的人,试试看。”
“你的人?”杜明诚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阴恻恻地重复了一遍,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陆老板这是承认了?”
陆震云却没有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只是用那种冰冷刺骨的目光盯着杜明诚,一字一句地说道:“杜明诚,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还是想想,你那批见不得光的货,该怎么烂在手里吧。”
这话直接戳中了杜明诚的死穴。他脸色猛地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更深的狠毒所取代。
他知道,言语上的威胁对陆震云已经无效了。两人之间的虚伪客套彻底撕破。
舞曲再次响起,周围的人声似乎重新变得嘈杂,但这一角的空气却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
杜明诚死死盯着陆震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阴笑。他凑近陆震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
“好,很好。陆老板,有魄力。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如同毒蛇吐信:
“有些路,走错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说完,他不再看陆震云的反应,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融入了喧闹的人群之中。
陆震云独自站在原地,面色如常,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寒意和杀机。
回不了头?他陆震云选的路,从来就不需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