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天还没亮透,灶膛里的果木炭就烧得噼啪响。炎昭正对着一盆金灿灿的蟹黄发呆——这是周明远托人从阳澄湖捎来的,结块的蟹黄像碎金子,混着橙红的蟹膏,腥香里裹着股子鲜,引得灶台上的芦花鸡频频探头,被炎耀一锅盖拍开:“再捣乱,让你当蟹黄包的馅料!”
“港式蟹黄包,讲究‘皮薄如纸,馅鲜流油’,”炎昭往蟹黄里倒了勺猪油,铁勺搅出的漩涡里,油脂渐渐融进蟹黄,冒出细小的泡泡,“太爷爷的笔记里写,得用猪皮冻增稠,蒸的时候化成汤,咬开才会‘爆浆’。”他把发好的面团揪成小剂子,擀面杖擀出的面皮薄得能透光,“这皮得‘三醒三擀’,醒面时加冰水,擀的时候转圈压,才能韧而不破。”
炎耀在旁边调东北版馅料,往蟹黄里加了把酸菜碎,又撒了勺辣椒面,引得刚进门的老张直皱眉:“这是要干嘛?好好的蟹黄包,整成酸菜馅的?”炎耀举着勺子尝了口,辣得直吸气:“东北的李叔说,纯蟹黄太腻,加点酸菜解腻,再搁点辣椒提劲,保准带劲!”
第一笼港式蟹黄包出锅时,蒸汽裹着的鲜气差点掀翻屋顶。炎昭用竹筷夹起一个,白胖的包子在碟子里轻轻晃,像只揣着金汤的小元宝。他刚咬开个小口,橙黄的汤汁就顺着指缝流,赶紧吸溜一口,鲜得人舌尖发麻——蟹黄的浓、蟹膏的润、猪皮冻的滑,混在一口汤里,像把整只螃蟹的精华都吞进了肚。
“我的天!这汤能鲜掉牙!”来买早餐的写字楼白领小林,烫得直吐舌头,却举着包子不肯放,“比我在香港吃的早茶还绝!那皮软得像云朵,汤浓得能粘住嘴唇!”
东北版蟹黄包更成了爆款。穿貂的东北大姐咬了一口,酸菜的酸混着蟹黄的鲜,辣劲在喉咙里慢慢窜,突然拍着桌子喊:“这才对味!咱东北人吃包子,就得带点‘冲’劲,不然没灵魂!”她一口气吃了六个,临走时打包了十个,“给我那口子带的,他就爱这口酸菜配蟹黄,说比锅包肉还上头!”
消息传到学校,四年级(3)班彻底炸了锅。小胖揣着个空饭盒,堵在老灶台门口哭:“我妈说我考试没考好,不让我吃蟹黄包……”他眼泪还没掉下来,就被炎耀塞了个东北版包子,辣得瞬间忘哭,边嚼边喊:“好吃!比辣条还过瘾!”
这下可好,每天清晨,老灶台门口都蹲着群背着书包的“小哭包”。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100分的试卷要换蟹黄包,被炎昭笑着揉了揉头发:“给你两个,一个港式,一个东北式,吃完要继续考满分。”有个小男孩哭着说“我爸昨晚加班,没给我带钱”,李秀莲赶紧递上包子:“记账上,让你爸下次来还——用他的加班费!”
写字楼的年轻人们更疯狂。为了抢第一笼蟹黄包,有人干脆加班到天亮,在公司沙发上蜷两小时,凌晨五点就往胡同冲。小林的同事们组了个“抢包小分队”,轮流熬夜,谁抢到包谁请客,办公室的咖啡机旁,总能看见啃蟹黄包的身影,有人边吃边敲代码:“这包比咖啡提神,一口汤下去,脑子都转得快了!”
“你们这是要把公司搬到老灶台隔壁啊?”炎耀给小林装包子时,发现她眼下的黑眼圈比熊猫还重。小林打了个哈欠:“为了这口鲜,值!昨天我老板尝了一个,今天让全部门都来买,说‘吃好了才有力气加班’!”
最逗的是东北大姐带的“考察团”,一群穿貂的大叔大妈围着蒸笼转,港式包吃两口就放下,专抢东北版的:“这酸菜馅的,配小米粥绝了!”“给我来二十个,冻起来带回东北,让俺们那旮沓也尝尝鲜!”
傍晚收摊时,炎昭炎耀瘫在灶台前,数着堆成小山的空蒸笼。芦花鸡不知从哪叼了个包子皮,正蹲在鸡窝里啄,被炎耀抓个正着:“好啊,偷吃不擦嘴,看你嘴角的蟹黄!”
胡同里的路灯亮了,加班族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手里的蟹黄包还冒着热气。小林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老灶台的灯笼映着蒸笼,配文“为了这口爆浆,愿意天天加班”,下面点赞的全是同事,有人评论:“明天我值夜班,包我抢!”
或许,让人心甘情愿早起的,从来不是闹钟,是那笼冒着热气的蟹黄包;让人愿意为一口鲜熬个通宵的,也不是工作,是藏在烟火里的期待——期待咬开包子时的那口烫嘴的鲜,期待辣劲窜上来时的那声吸气,期待和一群陌生人挤在灶台前,为同一个包子笑、为同口汤馋的热闹。就像老灶台的蟹黄包,不管是港式的精致,还是东北的豪放,裹着的都是同一份暖,能让每个早起的人,在咬下第一口时,觉得这日子啊,鲜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