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尖枪的枪尖在地面犁出三道火星，哪吒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灵珠子在体内发出濒于破碎的嗡鸣，五色石的气息顺着血管奔涌，在四肢百骸凝成灼热的暖流 —— 这是他能凝聚的最后力量，掌心的灵光已薄如蝉翼，随时可能熄灭。
“吒儿！” 姜子牙的桃木拐杖突然断裂成三截，杖头的青光化作星屑消散。老人踉跄着后退半步，道袍下摆被蚀骨影的利爪撕开尺长的口子，露出的小臂上爬满黑色纹路，正顺着经脉向心口蔓延。他咬碎舌尖，用精血逼退纹路，声音却因脱力发颤：“往祭坛东侧撤！那里有轮回道的本源光柱，能压制邪祟！”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已崩开七处缺口，刀身的银光黯淡如残烛。他用刀柄撞碎扑到近前的蚀骨影，却被另一道黑影趁机抓伤腰侧，玄甲上的鳞片瞬间化作黑粉。天眼的金光在眼眶里明明灭灭，勉强能看清前方三丈 —— 至少有上百道黑影从雾气中涌出，它们不再单独扑击，而是首尾相接，在半空织成灰黑色的巨网，将三人的退路彻底封死。
“撤不了！” 杨戬横刀挡住哪吒身后的破绽，刀背震开两只蚀骨影，却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震颤。腰侧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黑色纹路正顺着伤口向丹田蔓延，“它们在结阵！网中央的黑影在吸收同伴的力量，越来越凝实！”
哪吒眼角的余光瞥见网中央的黑影 —— 那道身影比同类高大三倍，骨爪上凝结着暗红色的冰晶，每挥动一次，周围的空气便凝结出细碎的冰碴。灵珠子的记忆碎片突然刺痛眉心：混沌海边缘的十二魔神座下，有个手持冰爪的护法，爪尖的冰晶能冻结魂魄，与眼前这道黑影如出一辙。
“是蚀骨影的头领！” 哪吒突然旋身，火尖枪在身前划出赤色光轮，将三只黑影拦腰斩断。断裂的黑影化作黑灰，却在落地前重新凝聚成六只更小的影子，尖啸着扑向姜子牙裸露的伤口。
“孽障！” 杨戬的天眼骤然爆发出金芒，他将三尖两刃刀掷向半空，刀身化作十二道银弧，精准地钉住小影子的眉心。但这短暂的阻拦耗尽了他最后的灵力，银弧消散时，他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岩石上发出闷响，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地面凝成细小的血花。
蚀骨影的巨网趁机收紧，灰黑色的网眼渗出粘稠的汁液，滴落在地便腐蚀出冒烟的深坑。哪吒能闻到浓郁的腥甜气息中，多了丝熟悉的味道 —— 与死之花的灰烬同源，却带着更强烈的腐蚀性。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黑影不是在围攻，是在献祭自己，用魂魄汁液加固巨网，好将他们困死在网中央。
“必须破网！” 哪吒将火尖枪拄在地上，单膝跪地稳住身形。灵珠子的光芒在体内忽明忽灭，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掌心与枪杆的接触点流逝，地面的岩石竟开始吸收灵珠之力，浮现出与祭坛相似的符文。
“用这个！” 姜子牙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小鼎，鼎身刻着八卦纹路，正是玉虚宫赐下的镇元鼎。他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鼎中，小鼎骤然涨大到丈许，鼎口喷出淡金色的火焰，将靠近的网眼烧出焦痕，“只能撑十息！”
哪吒的瞳孔骤然收缩 —— 镇元鼎的火焰是混沌初开时的本源之火，能焚尽万物邪祟，此刻却只能勉强烧出焦痕。他看着鼎口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突然抓住火尖枪猛地站起，混天绫如红蛇般窜出，缠住鼎耳：“二哥搭把手！”
杨戬咬着牙扑过来，双手按住鼎身。天眼的金光与鼎火交融，在网中央烧出丈许宽的缺口。蚀骨影发出震耳的尖啸，巨网开始剧烈收缩，缺口边缘的黑影前赴后继地扑向火焰，用躯体堵住缺口。
“就是现在！” 哪吒的声音撕裂喉咙，他将镇元鼎推向杨戬，自己则握紧火尖枪冲向缺口。灵珠子的力量在体内凝成一点，那点光芒顺着枪尖注入地面 —— 不是攻击，是引爆！
“轰 ——”
赤色的冲击波以枪尖为中心炸开，地面的岩石层层崩裂，藏在石下的符文被灵光点燃，化作漫天流萤。蚀骨影的巨网在冲击波中寸寸碎裂，那些凝聚的黑影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空中翻滚着撞向岩壁，化作簌簌飘落的黑灰。
姜子牙被气浪掀飞，却在落地前被杨戬拽住。两人望着站在烟尘中的哪吒 —— 少年的红衣已被黑灰染成暗紫，风火轮的光芒微弱如豆，唯有紧握枪杆的手依旧稳定，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燃起细小的赤火。
“走！” 哪吒的声音嘶哑如破锣，他转身冲向祭坛，火尖枪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火星。冲击波只能暂时震退黑影，那些黑灰正在重新凝聚，这次它们不再织网，而是化作无数道灰线，如毒蛇般顺着地面的裂缝追来。
杨戬搀扶着姜子牙紧随其后，三尖两刃刀在身后划出半圈银弧，斩断追得最近的灰线。那些灰线落地便化作小蛇般的黑影，张口咬向他的脚踝，玄甲被啃噬得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它们在进化！” 杨戬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能感觉到黑影的牙齿正在腐蚀甲胄，“这些东西能适应灵珠之力！”
哪吒突然停在祭坛边缘，火尖枪拄地的手剧烈颤抖。祭坛中央的黑色心脏虽已被取走，但十二根石柱的基座还在，那些嵌在石缝里的黑色晶砂，正随着灰线的靠近亮起红光。灵珠子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十二魔神用自身精血浇灌晶砂，让这些砂砾成为连接本体与分魂的媒介，只要晶砂不灭，黑影就能无限重生。
“毁掉基座！”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刺入最近的基座，枪尖的灵光顺着石缝蔓延。基座发出痛苦的嘶鸣，晶砂在灵光中爆碎，却在碎裂的瞬间释放出更浓郁的黑雾，那些追来的灰线被黑雾包裹，竟在半空凝聚成与真人等高的黑影，骨爪上还凝结着玄冰。
“是刚才的头领！” 杨戬立刻将姜子牙护在身后，三尖两刃刀重新凝聚银光，“它在借晶砂重生！”
黑雾中传来沉闷的低吼，三道头领级别的黑影从雾中走出，它们的眼窝跳动着幽绿的火焰，骨爪在岩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更可怕的是，它们身后的灰线正在凝聚更多黑影，这次的形体竟带着甲胄的轮廓，显然是吸收了之前战死士兵的魂魄。
姜子牙突然指向祭坛中央的凹槽：“那里有镇魂阵的阵眼！把灵珠之力注入，或许能暂时压制晶砂！”
哪吒刚想冲过去，却被三道黑影同时拦住。它们的配合极为默契，左右两侧的黑影攻向他的下盘，中间的头领则直扑面门，骨爪上的玄冰散发着能冻结灵力的寒气。
“滚开！” 哪吒将火尖枪舞成赤色的陀螺，枪风卷起的气浪逼退黑影，却感觉灵力正在被寒气冻结。他瞥见杨戬已被十数道黑影缠住，姜子牙正用最后的灵力在地面画符，突然做出决断 —— 混天绫如红绫般飞出，缠住中间头领的脖颈，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冲向阵眼。
“吒儿！” 姜子牙的符纸刚画到一半，就见左侧的黑影挣脱红绫，骨爪带着黑风抓向哪吒的后心。老人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后背挡住这一击，玄冰瞬间穿透道袍，在他背上凝结出大片冰晶。
“师叔！” 哪吒猛地转身，灵珠之力失控般爆发。赤色的灵光如火山喷发，将那道黑影炸成齑粉，却也让他眼前一黑，跪倒在阵眼旁。凹槽中的符文被灵光点燃，发出温暖的金光，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暂时压制住翻涌的气血。
杨戬趁机斩杀缠住自己的黑影，三尖两刃刀带着血色的银光劈向最后两道头领黑影。刀身与骨爪碰撞的瞬间，他突然感觉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刀身爬向手臂，天眼的金光竟被冻结成冰屑。
“小心它们的爪气！” 姜子牙忍着剧痛提醒，他背上的冰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那是黑暗魔神的本源寒气，能冻结神魂！”
哪吒在金光的滋养下恢复了些许力气，他发现阵眼的金光能驱散寒气，立刻将姜子牙拽到凹槽边缘。老人刚接触到金光，冰晶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开始缓缓融化，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守住阵眼！” 哪吒重新握紧火尖枪，枪尖的灵光虽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决绝。他看着最后两道黑影扑向杨戬，看着二哥的手臂被玄冰冻住，看着三尖两刃刀从颤抖的指间滑落，突然想起灵珠子记忆里的画面 —— 混沌海的十二魔神座前，有块能吸收万物攻击的玄冰镜，镜面上的纹路，正与这些黑影的爪纹一模一样。
“它们的爪子是玄冰镜所化！” 哪吒突然大喊，火尖枪脱手飞出，精准地撞在黑影的爪背上，“用金光攻击它们的肘关节！那里没有玄冰覆盖！”
杨戬立刻会意，他忍着手臂的剧痛，用未被冻结的左手凝聚金光，狠狠拍向黑影的肘关节。金光穿透灰黑色的躯体，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玄冰覆盖的骨爪瞬间崩裂。
就在此时，祭坛突然剧烈震颤。十二根基座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些散落的黑色晶砂如被磁铁吸引，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漩涡。漩涡中传来沉闷的心跳声，每跳动一次，周围的空气便凝重一分，连阵眼的金光都开始扭曲。
“不好！” 姜子牙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漩涡中心渐渐浮现出的巨大轮廓，声音带着绝望，“是黑暗魔神的分魂虚影！它们用晶砂和黑影做祭品，强行召唤了分魂！”
漩涡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 那是个高达十丈的魔神虚影，身披暗金色的残破铠甲，铠甲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汁液，手中握着柄断裂的巨斧，斧刃上还嵌着未消化的魂体碎片。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头颅 —— 那是颗覆盖着黑色鳞片的狮首，双眼燃烧着血色火焰，目光扫过之处，连岩石都开始融化。
“蝼蚁。” 魔神虚影开口的瞬间，祭坛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哪吒感觉灵珠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那些还未消散的黑影在血火中尽数焚化，化作精纯的黑暗力量被虚影吸入体内，它的轮廓因此变得更加凝实。
杨戬挣扎着想捡起三尖两刃刀，却发现身体已被无形的压力钉在原地，膝盖正在缓缓弯曲。他能感觉到黑暗力量顺着毛孔钻进体内，试图吞噬自己的神魂，天眼的金光在眼眶里剧烈挣扎，却只能照亮寸许范围。
“自混沌初开，吾等便镇守洪荒边界。” 魔神虚影抬起巨斧，斧刃上的魂体碎片发出凄厉的哀嚎，“尔等这些后来者，竟敢染指吾等的领地？”
哪吒突然想起灵珠子记忆里的真相 —— 黑暗魔神并非天生邪恶，他们是混沌时代守护洪荒的战士，却在与域外邪祟的战斗中被污染，最终被昔日的同伴封印。眼前这道虚影的铠甲缝隙里，还残留着域外邪祟的紫色毒液。
“你们是被污染的守护者！” 哪吒的声音虽轻，却穿透了魔神的威压，“你忘了守护洪荒的誓言吗？”
魔神虚影的动作骤然停滞，血色火焰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迷茫。它低头看着自己的巨斧，斧刃上的魂体碎片突然清晰起来 —— 那是无数洪荒生灵的面孔，有老人，有孩童，有战士，有农夫。
“誓言……” 魔神虚影的声音变得沙哑，巨斧开始微微颤抖，“吾…… 记得……”
姜子牙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它还有残存的神智！用轮回道的本源金光刺激它！”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阵眼的凹槽里，金光骤然暴涨，在半空凝成巨大的莲花，花瓣上浮现出洪荒生灵繁衍生息的画面。
魔神虚影被金光笼罩的瞬间，发出痛苦的嘶吼。它体内的黑暗力量与金光激烈碰撞，铠甲缝隙中渗出的黑色汁液越来越多。有那么一刻，它的血色瞳孔恢复了清明，巨斧高高举起，像是要自我毁灭。
但就在此时，祭坛下方突然传来申公豹的声音：“魔神大人莫忘约定！只要吞噬轮回道，您就能摆脱封印！”
随着这声呼喊，魔神虚影的瞳孔瞬间被血色填满。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斧狠狠劈向莲花金光：“吾要撕碎这虚伪的守护！”
金光在巨斧下剧烈颤抖，花瓣寸寸碎裂。哪吒能感觉到阵眼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凹槽中的符文开始褪色，姜子牙喷出的精血在地面凝成暗红色的溪流，正被祭坛缓缓吸收。
“跟它拼了！” 杨戬突然挣脱束缚，他用天眼最后的金光包裹住拳头，竟硬生生撞向魔神虚影的膝盖。金光与黑影碰撞的瞬间，他发出一声闷哼，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却成功让魔神虚影踉跄了半步。
哪吒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火尖枪在掌心重新凝聚。他将灵珠子所有的力量，连同自己的神魂之力，尽数注入枪尖 —— 这次不再是爆发，而是凝聚成一点，一点足以穿透黑暗的灵光。
“以灵珠之名，诛邪！”
赤色的枪芒如流星般划破黑暗，精准地刺入魔神虚影铠甲的缝隙 —— 那里正是紫色毒液最浓郁的地方。枪芒没入的瞬间，魔神虚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体内的黑暗力量与灵光激烈对冲，竟在它胸口炸开巨大的空洞。
“就是现在！” 姜子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镇元鼎掷向空洞。小鼎在空中涨大，鼎口喷出的本源之火如瀑布般灌入空洞，将魔神虚影的心脏包裹其中。
“不 ——！” 魔神虚影发出绝望的嘶吼，它试图用巨斧劈开鼎火，却发现火焰正在顺着斧柄蔓延。那些被它吞噬的魂体碎片在火中苏醒，化作无数道白光，从内部撕裂它的躯体。
哪吒看着魔神虚影在鼎火中渐渐消散，血色火焰的瞳孔中，最后闪过的竟是解脱的光芒。当虚影彻底焚化时，祭坛中央的漩涡也随之消散，黑色晶砂失去力量支撑，纷纷坠落在地，化作普通的砂砾。
杨戬瘫坐在地，左臂的骨骼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看着自己扭曲的手臂，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却带着轻松：“总算…… 搞定了。”
姜子牙靠在阵眼旁，胸口剧烈起伏。他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黑色纹路已经消退，脸色虽苍白，却有了些生气。“别高兴太早。” 老人指了指祭坛下方不断渗出的黑雾，“这只是分魂虚影，真正的魔神本体还在混沌海。”
哪吒走到祭坛边缘，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黑雾从裂缝中汩汩涌出，带着比之前更浓郁的腥甜气息。他能感觉到灵珠子在体内发出微弱的轻鸣，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申公豹还在下面。” 哪吒握紧手中的火尖枪，枪尖的灵光虽弱，却坚定如初，“他带走了黑暗心脏，肯定还在进行别的阴谋。”
杨戬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姜子牙按住。老人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灵力耗尽，不是他的对手。” 他从怀中摸出个玉符，符面上刻着 “传讯” 二字，“先通知天庭和西方教，让他们派人来加固轮回道封印。我们先回陈塘关休整，那里有李靖将军的驻军，相对安全。”
哪吒望着裂缝深处，那里的黑雾中隐约传来诵经声，像是迦叶尊者在安抚被惊扰的魂魄。他知道姜子牙说得对，他们现在需要休息，需要积蓄力量，但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提醒 —— 黑暗魔神的威胁并未解除，申公豹的阴谋还在继续，他们不能停下脚步。
“走吧。” 哪吒最后看了眼祭坛，转身向轮回道外走去。混天绫在身后轻轻摆动，红绫末端的流苏扫过散落的黑色晶砂，将它们卷入风中，化作尘埃。
杨戬搀扶着姜子牙跟上，三人的身影在轮回道的光柱中渐行渐远。阳光透过光柱洒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裂缝中的黑雾还在不断涌出，却被光柱阻挡在外，无法再蔓延。
当他们走出轮回道时，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放晴。远处的洪荒大地一片祥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但他们都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哪吒抬头望向东方的天际，那里是陈塘关的方向。他仿佛能看到父亲李靖站在城楼上眺望的身影，能听到母亲殷夫人温柔的呼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家的方向，是他力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