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殿主的身影出现在冰阶入口,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淡蓝色的血痕,气息紊乱虚浮,显然重伤未愈。但她强行压下伤势,手持那光芒黯淡的冰晶法杖,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死死盯着怀抱凌清瑶的道一和拦在前方的王虎。
炼虚八重巅峰的威压虽大打折扣,混合着殿主权威与决绝的杀意,依旧让这狭窄的冰狱空间几乎凝固。
“放下她!”北寒殿主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否则,今日即便拼着根基尽毁,本座也要尔等陪葬于此!”
她身后,那几名被王虎击退的狱守以及闻讯赶来的其他长老也重新聚集,虽然畏惧王虎神威,但在殿主亲自压阵下,勉强鼓起勇气,封锁了退路。
王虎闻言,怒极反笑,涅盘气血再次蒸腾而起,将周遭寒意逼退:“老妖婆!还敢嘴硬!信不信俺现在就拆了你这破殿,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道一却抬手止住了王虎。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凌清瑶,又看向强撑着重伤之躯、色厉内荏的北寒殿主,心中瞬间权衡利弊。
北寒殿主虽重伤,但毕竟修为深厚,若真不顾一切引动冰峰残余之力拼死一搏,在这狭窄空间内,自己或可自保,但重伤的凌清瑶和性子莽撞的王虎难免被波及。更何况,此地终究是对方经营万载的老巢,必有更多未知后手。
救人才是第一要务,不宜再节外生枝。
心念电转间,道一周身那凌厉的气息缓缓收敛,目光平静地迎向北寒殿主:“殿主,今日之事,孰是孰非,你心知肚明。我此来只为救人,并非欲与你北寒殿不死不休。”
他语气微顿,声音转冷:“但你囚我故人,抽其寒魄,此仇已结。若你执意再战,我兄弟二人奉陪到底。只是…不知你这受损的玄冰之髓,和你北寒殿这万年基业,还经得起几分折腾?”
话语平淡,却字字诛心,精准地戳在北寒殿主的痛处!
北寒殿主脸色更加难看,握着法杖的手指因用力而颤抖。她何尝不知对方所言是实?玄冰之髓受损严重,修复遥遥无期;自己身受反噬,实力大减;殿中高手根本挡不住那涅盘体修…再打下去,北寒殿恐怕真要元气大伤,甚至从一方霸主跌落尘埃!
无尽的屈辱与不甘啃噬着她的内心,但身为殿主的理智终究压过了怒火。她死死盯着道一,又看了看虎视眈眈、气血灼人的王虎,以及对方怀中那气息微弱的凌清瑶,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们…待如何?”
道一见对方口气松动,心中一定,沉声道:“人,我必须带走。此事,就此作罢。”
“作罢?”北寒殿主尖声冷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毁我殿基,伤我门人,劫走重犯,就想一走了之?”
“若非你等先行不义,囚禁抽取我故人本源,又何来今日之祸?”道一冷声反问,语气不容置疑,“殿主,莫要自误。我兄弟二人若要踏平北寒殿,此刻你已无法站在这里说话。肯罢手,是给你,也是给北寒殿留一份余地。”
王虎配合着冷哼一声,拳头一握,骨节爆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北寒殿主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口逆血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她看着道一那平静却深不可测的眼神,又感受着王虎那毫不掩饰的恐怖力量,最终,那强硬的态度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为深深的无力与颓然。
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好!人,你可以带走!但今日殿中一切,你二人需立下心魔大誓,绝不外传!尤其…是关乎‘玄冰之髓’与‘哭魂涧’之事!”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关乎北寒殿核心机密与尊严。
道一沉吟片刻。北寒殿之秘,他并无兴趣外传,只要救回清瑶,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
“可。”他点头应允,“我道一(王虎)在此立誓,今日北寒殿内所见所闻,绝不对外泄露半分,如违此誓,心魔反噬,道基尽毁!”
两道无形的因果之力微微一闪,没入虚空。心魔大誓成。
北寒殿主见状,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身形微晃,险些站立不稳,被身后长老扶住。她看着道一怀中气息奄奄的凌清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忽然沙哑开口道:“她道基受损极重,又受玄寒气侵蚀日久,即便离去,恐也…”
道一打断她:“不劳殿主费心。”
北寒殿主却似下了某种决心,咬牙道:“冰狱最深处,靠近玄冰眼之处,伴生有一小块‘万年冰髓’,乃修复冰系道基的至宝…便…便予了你,算作…补偿与…封口之资!”
她此言一出,身后长老皆露惊容:“殿主!不可!那是我殿…”
“闭嘴!”北寒殿主厉声喝止,眼神疲惫却冰冷,“本座自有决断!”
她屈指一弹,一道微弱法诀打入玄冰眼侧壁。一小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却精纯至极寒气的玉石自冰壁中缓缓飞出,落入道一手中。入手温润,并无刺骨寒意,反而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冰系本源之力。
正是万年冰髓!
道一深深看了北寒殿主一眼,并未推辞,翻手将冰髓收起。此物对凌清瑶恢复确有大用。
“多谢。”他淡淡说了一句,不再多言,抱着凌清瑶,转身便走。
王虎狠狠瞪了北寒殿主及其身后众人一眼,护在道一身侧,大步向外行去。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
北寒殿主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冰阶尽头,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又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倒下,眼中充满了屈辱、不甘,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
“殿主!”
在众长老惊慌的呼喊声中,道一与王虎带着凌清瑶,一路无阻,径直出了北寒殿,化作遁光,迅速消失在那茫茫风雪之中。
救人之旅,终告段落。然北寒殿之怨,却已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