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是指灰袍人?这斗篷人认得灰袍人?还知道自己和灰袍人接触过?
棋局开始?什么棋局?以北冥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这斗篷人是谁?是敌是友?
一瞬间,无数念头炸开,道一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凌清瑶和云曦更是如临大敌,剑尖和藤蔓微微颤抖,却不敢妄动分毫。对方的气息深不可测,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远超那冰封的魔心!
斗篷人说完,那平淡无奇的目光依旧落在道一身上,似乎在等待回应。那张木讷的脸上,那丝僵硬的微笑显得格外诡异。
道一喉咙发干,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对方没有立刻动手,似乎…只是在传递一个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前辈…所言何意?晚辈不知…”
斗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继续用那平淡的语调,自顾自地说道:“饵已下…鱼将至…”
“北冥…是第一个…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道一,望向他身后的虚空,喃喃低语,像是在重复某个指令:“观察…记录…等待…下一步…”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三人,缓缓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的矿道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道一三人,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饵已下?鱼将至?北冥是第一个?
难道灰袍人维持幽冥裂隙作为“诱饵”,要钓的“鱼”,与这斗篷人有关?甚至…这斗篷人就是“鱼”之一?而他口中的“棋局”,波及的远不止北冥?!
信息量太大,太过骇人听闻!
“他…他到底是谁?”云曦声音发颤,方才那短暂的对峙,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凌清瑶脸色苍白地摇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但其修为…深不可测…”她看向道一,眼中充满了担忧和疑问,“道一真人…他说的‘他’…”
道一沉默着,缓缓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就是那个灰袍人。
自己果然从一开始,就卷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漩涡之中。
青石…守墓人…魔心…地魄…如今又多了这神秘的斗篷人和所谓的“棋局”…
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先离开这里!”道一咬牙,压下翻腾的思绪,带头继续向出口冲去。
这一次,再无阻碍。
很快,前方出现亮光,寒风灌入。
三人冲出矿道,重新回到地面,赫然发现他们竟然位于冰葬谷另一侧的边缘,身后是巍峨的冰崖,远处还能看到祖地祭坛方向的微弱蓝光。
而此刻,整个北冥的天空,变得更加诡异。
极光依旧绚烂,但颜色却混杂了一丝不祥的暗红。风雪更急,风中带来的不再是纯粹的寒意,而是夹杂着裂谷方向的暴戾煞气、幽冥死气,甚至还有一丝丝…来自永冻核心方向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
冰狱兽的咆哮声似乎变得更加频繁和焦躁。
“情况更糟了。”凌清瑶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
必须立刻将冰封之地的消息送出去!
就在这时,道一目光一凝,望向不远处的一片冰林。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熟悉的洗得发白的灰袍,略显佝偻的身影。
灰袍人背对着他们,正仰望着那片不祥的天空,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他竟然也在这里?
道一心中一动,对凌清瑶和云曦道:“你们稍等。”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灰袍人。
听到脚步声,灰袍人缓缓转过身,浑浊的目光落在道一身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前辈。”道一停下脚步,郑重行礼。
灰袍人微微颔首,声音沙哑:“见到…‘棺’了?”
道一心中一震,他果然知道!立刻将冰窟内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名为“磐”的上古镇魔军卒的警告,快速而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包括魔心、地魄、百年之期,以及…最后那句“小心星枢”。
灰袍人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在听到“星枢”二字时,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待道一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知…便好。”
“百年…乐观了。”
“外界…变数…太多。”
道一心中一沉:“前辈,那魔心…”
“暂…无事。”灰袍人打断他,“‘棺’未彻底…腐朽…‘地魄’…亦未完全…失控…”
他的目光扫过道一左臂:“你…做得…不错。”
这算是认可?道一却高兴不起来。
“方才…矿道中…”道一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遇到斗篷人的事情说了出来,尤其是那句“棋局开始”。
灰袍人听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观棋者’…已入局…”
“比预期…早了些。”
观棋者?是指那斗篷人?他们原本只是旁观?现在被迫入局?
道一忍不住问道:“前辈…这棋局…究竟…”
灰袍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目光看向远方翻涌的云层:“天地…为盘…众生…为子…古约…为限…宿命…为赌…”
话语依旧玄奥,但道一却隐约听懂了几分。
这是一场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受某种古老契约限制,赌上宿命的宏大棋局!
而北冥,只是棋盘的一角!
“那…‘星枢’…”道一想起磐最后的警告。
灰袍人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沙哑道:“上古…遗族…所求…甚大…”
“亦敌…亦友…非敌…非友…”
“谨慎…即可。”
亦是亦非?这算什么答案?道一眉头紧锁。
灰袍人似乎不愿再多说,转回话题:“此地…事…暂了。”
“汝等…该走了。”
走?去哪?
道一看向凌清瑶和云曦。凌清瑶立刻上前一步,急切道:“前辈!北冥遭此大难,仙宫危在旦夕,我等岂能…”
灰袍人再次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北冥之劫…刚起…非尔等…能阻。”
“留下…无益。”
他抬手,干枯的手指指向东南方向:“东南…三千里外…有一线…生机…”
“亦是…汝等…必经之路。”
道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神识尽力延伸,却什么也感知不到。
“前辈…”凌清瑶还想再争辩。
灰袍人却不再多言,身形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要融入风雪之中。
“记住…”
“变数…之责…非救一地…而观全局…”
“活下去…变得…更强…”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枚小小的、灰色的骨符,悬浮在空中,散发出微弱的空间波动。
道一伸手接过骨符,入手冰凉。这似乎是一枚一次性的传送符?
凌清瑶看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道一手中的骨符,脸上闪过挣扎、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无力叹息。
她知道,灰袍人所言非虚,以他们之力,留在北冥确实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可能白白送命。
“走吧。”道一握紧骨符,声音低沉,“前辈指了路,必有深意。”
他将骨符递给凌清瑶:“圣女,你来激发。东南三千里。”
凌清瑶接过骨符,深吸一口气,将灵力注入其中。
嗡!
骨符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灰色光芒,将三人笼罩。
空间扭曲之感传来。
在传送发动前的最后一瞬,道一猛地回头,望向冰葬谷深处,望向祖地方向。
磐的警告、灰袍人的话语、斗篷人的出现、冰狱兽的焦躁咆哮…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波澜壮阔却无比危险的未来。
棋局,已经开始。
而他自己,这颗意外的“变数”之子,已被推上了棋盘。
光芒彻底吞没三人。
下一刻,冰原上空无一物。
只有风雪依旧,以及从裂谷和核心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毁灭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