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在午夜零点惊醒。
额头的冷汗浸透了枕头,呼吸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他盯着天花板上那片诡异的阴影——那不是月光投下的图案,而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正随着呼吸的节奏一张一合。
又是这个梦...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
窗外,月光惨白如裹尸布。教学楼的天台在火光中摇曳,黑烟像一条嘶吼的巨蟒缠绕着月牙。火舌舔舐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那场大火——十年前青藤高中的那场大火——又一次在午夜准时降临。
但这次不一样。
李明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的课桌前,周围是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布局:歪斜的黑板,掉漆的课桌,窗户上结着暗红色的冰花。唯一不对劲的是,教室里空无一人,而窗外——
天台上,火光冲天。
这不可能...李明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他记得自己明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应该是城市的夜景才对。他颤抖着伸手摸向桌面,触感冰凉而真实,指腹间还沾上了某种黏腻的液体——是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的血迹。
教室的门突然一声开了。
李明浑身一颤,本能地缩进座位下方。门外的走廊上,一个身影缓缓移动。那是个女生,穿着青藤高中的校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关节无法正常弯曲,每一步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
女生停在李明的课桌前,低头俯视着他藏身的位置。月光从她背后照来,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那影子没有头。
找到你了。女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回音效果。她缓缓抬起手,露出被鲜血浸透的手掌,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对吧?
李明的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女生的脸突然转向他藏身的方向——尽管她没有头,但那种被直视的感觉却如此鲜明,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指正顺着他的脊梁骨往下爬。
下一秒,女生猛地撕下了自己的脸皮。
不是比喻,是真的撕下了整张脸。皮肤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开,鲜血像喷泉一样从撕裂处喷射而出。李明惊恐地发现,那张脸皮下什么都没有——只有血肉模糊的肌肉和森森白骨。
女生现在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骷髅,但她依然在笑。她用手指蘸着脸上的鲜血,在墙壁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美,就是被凝视的权力。
李明终于崩溃了。他尖叫着从座位下爬出来,拼命朝教室门口跑去。但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无论他怎么推搡拉扯都纹丝不动。背后的墙壁突然变得柔软,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墙里伸出,抓住他的四肢往墙里拖。
放开我!救命!谁来救救我!李明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视线也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到墙上女生的血字开始蠕动变形,最终组成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句子:
晚晴说...明哥知道火...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李明猛地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仍然坐在教室里,窗外依然是燃烧的天台。但不同的是,现在教室里多了一个人——那个没有脸的女生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人皮面具,慢条斯理地往脸上贴。
欢迎回来,李明。女生——现在可以看出她有着苏晚晴的脸——微笑着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呢。
李明的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苏晚晴...十年前死于那场火灾的学生...但根据官方报道,她是在逃生途中被烟熏死的...
不可能...他喃喃道,那场火...我逃出来了...
苏晚晴歪着头看他,突然伸手扯开了自己的校服领口。李明惊恐地看到,她的锁骨下方有一块烧伤的疤痕,形状像是一只手——一只试图推开什么的手。
你当然逃出来了。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但你逃走的时候,有没有回头看看被你丢下的那个人?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李明看到碎片化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火灾前夜,厕所隔间外传来苏晚晴的哭声和一群女生的嘲笑声;火灾当天,他在浓烟中看到苏晚晴倒在楼梯间,向他伸出手...而他转身跑了。
不...我没有...李明摇着头后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墙上的血字又开始蠕动,这次组成了一行新的句子:
你本可以成为英雄。
苏晚晴的脸突然扭曲成一个极其恐怖的表情。她尖叫着扑向李明,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肩膀。剧痛让李明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拼命挣扎着推开苏晚晴,冲向教室门口。
这一次,门轻易地被打开了。
李明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走廊上的景象让他再次僵在原地。原本应该是白色墙壁的地方现在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物质,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肉质组织;天花板上垂下的不是灯管,而是一串串用手指骨穿成的风铃;地板上积着黑色的液体,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的吸吮声。
更可怕的是,走廊两侧的教室门都在缓缓开合,每个门口都站着不同的人影——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脸部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有的甚至根本看不出人形,只是一团蠕动的肉块。
李明同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迟到了。
李明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是老周的声音——青藤高中的维修工,火灾当天因消防水管爆裂而死。但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转头时,看到的却是一滩黑色的、不断蠕动的水洼,水面上浮着无数只发白的手掌。
救...命...水洼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那是老周的声音。
李明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图书馆门口。图书馆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但奇怪的是,他能到里面的情景——成千上万本由人皮装订的书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每本书的封面上都用血写着同一个名字:
。
欢迎来到你的牢笼。苏晚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里,时间永远停在火灾发生的那一刻,而你,将永远重复你最恐惧的时刻——直到你真正明白自己是什么东西为止。
图书馆的门突然关上了。黑暗中,李明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嘶吼:
承认吧!你就是凶手!
(这次没有阿蘅,辉焰!重新回到火灾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