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光在平静中悄然流逝。赵锋每日清晨进山打猎,傍晚带着猎物归来,将大部分时间用于照料老太太。
夜深人静时,他便在柴房盘膝打坐,运转功法修复体内因之前激战留下的暗伤。
灵力缓缓滋养着经脉,《无寿功》的暖意流转全身,伤势日渐好转,只是心中那份对老太太的牵挂,却随着相处愈发深厚。
这天清晨,赵锋刚推开房门,就听见里屋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他心中一紧,快步冲了进去,只见老太太蜷缩在床角,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伸手探向老人的手臂,只觉那五脏六腑的气息已如风中残烛,彻底枯竭,再无回天之力。
“树根……”老太太枯瘦的手摸索着抬起,轻轻抚上赵锋的头,掌心的粗糙带着最后的温度
“好孩子,谢谢你这两个月……照顾我这瞎老婆子。”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自己的身子骨,我清楚……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赵锋喉头哽咽,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老人继续道:“我走了以后,不用讲究什么,随便找个地方安葬就好……我那苦命的儿子,怕是早就回不来了……”
赵锋如遭雷击,猛地怔住。原来老太太什么都知道!
他这才想起,自己虽模仿树根的语气与神态,却忘了常年打猎的人掌心该有的厚茧——他的手因常年修炼而细腻,第一天被老人抓住时,想必就已露了破绽。
可她从未点破,依旧每日为他留着热饭,叮嘱他注意安全,将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情,默默延续了两个月。
“娘……”赵锋的声音有些发颤,扶着老人的手微微收紧。
老太太笑了,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清明:“你是个好孩子……比我那倔脾气的树根,细心多了……”她的手渐渐垂落,呼吸彻底停了。
赵锋沉默地为老人整理好衣裳,将她与山洞里找到的树根尸骨一同安葬在向阳的山坡上,两座新坟紧紧挨着。
他站在坟前看了许久,又回头望了一眼林中那间简陋的木屋,炊烟早已散尽,只剩风吹过屋檐的轻响。
最终,他转过身,毅然朝着与俞书猛等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肩上的猎弓早已收起,腰间的灵兽袋里,灵鼠云琅的伤已痊愈,玉佩中的廖琴也在炼化了龙煞之气。
前路依旧凶险,但此刻的赵锋心中,除了警惕,别无他求。
赵锋改了行程,白日寻隐蔽处歇息,借着晨光在兽皮上勾勒去往南方火域的路线,将沿途城镇、山脉、险地一一标注。
待到月上中天,便展开身法疾行,脚踩树梢如履平地,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这般日夜颠倒的赶路持续了十五天,直到抵达一处名为泥鳅粱的山坳。
此地荒草丛生,怪石嶙峋,却有一缕极淡的灵气在石缝间流转。赵锋停下脚步,指尖拂过一块泛着微光的青石——这里的灵气虽稀薄,却异常纯净,恰好适合炼化那团来之不易的龙气。
他不再犹豫,迅速在山坳中心布下阵基。
三十六枚下品灵石按八卦方位埋入地下,引动周遭灵气汇聚,正是简化版的《太虚凝灵阵》,虽不及完整版威力,却能将灵气浓度提升三倍,护住核心区域。
紧接着,他又在阵外三里处布下第二层防护。以枯枝、顽石为引,辅以三枚引魂玉,悄无声息间布成《黄粱入梦阵》。
此阵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误入者陷入幻境,分不清虚实,即便有修士探查,也只会看到一片寻常荒岭。
两道阵法一内一外,将山坳护得严严实实。赵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向阵眼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只要炼化龙气,他的木灵根就能得到提升。
万事开头难,赵锋盯着掌心那团流转着紫金光泽的龙气,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只是听顾承渊说,龙气能净化提升木灵根,可具体该如何引导、如何炼化,既没有现成的口诀心法,更无半分前人指点,只能像个初学乍练的稚子,摸着石头过河。
还好他早年钻研炼丹术与医理时,对灵气运转的肌理颇有心得。
那些调配药液时对灵力粗细的把控,辨识药材灵性时的入微感知,此刻竟成了破局的关键。赵锋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运转《无寿功》小心翼翼地从那团龙气中剥离出一丝,细如发丝的紫金色气流在他指尖微微颤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
他尝试着将这缕龙气引入经脉,刚过手腕,便觉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炸开,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钎捅过,疼得他闷哼一声,额上瞬间布满冷汗。
这龙气霸道无比,远超寻常灵气,根本不是他的木灵根能直接承载的。
赵锋咬着牙散去体内紊乱的灵力,望着指尖重新凝聚的龙气,眼中却燃起了执拗。
他想起炼丹时用文火淬炼药材的法子,索性放缓节奏,将那缕龙气引入丹田附近最坚韧的经脉,以自身灵力层层包裹,如同用棉絮裹住火星,一点点引导着它靠近木灵根所在的气海。
第一日,龙气刚触碰到气海边缘,便将那里的木灵力冲得溃散;第二日,他试着用医理中“以柔克刚”的手法,让木灵力如藤蔓般缠绕龙气,虽被挣脱,却勉强多撑了一炷香;第三日,他从吞舟鲸内丹中引出水系灵力中和,龙气的暴烈竟真的收敛了几分……
日子就在这般反复的试错中流逝。每日清晨,赵锋都会在阵中盘膝而坐,先以《太虚凝灵阵》汇聚的灵气温养经脉,再取出一丝龙气开始实验。有时龙气失控,震得他气血翻涌,嘴角溢血;有时又能侥幸让龙气与木灵根短暂相融,感受到那股沛然生机带来的酥麻暖意。
他像个最耐心的匠人,一点点打磨着龙气的棱角,也一点点摸索着与它共处的法门。
掌心的龙气肉眼可见地稀薄了些,气海深处的木灵根却悄然发生着变化——原本浅绿的灵根边缘,竟泛起了一抹莹润的翠色,如同蒙尘的玉石被拭去了杂质。
这天傍晚,当又一缕龙气被成功引入灵根,赵锋突然感觉到识海一阵清明,周遭草木的呼吸、山石的脉动,都清晰地传入感知中。
他猛地睁眼,眼中闪过惊喜——这龙气的炼化,竟比预想中更有成效。只是这过程中的凶险,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实验,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