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
吕嬛端坐主位,身后立着关中四大猛将,左赵云,右张先,
这两位的出场,让吕嬛的汉中战略一目了然——可咸可甜,可杀可抚。
若要烧杀抢掠,张先经验丰富,遇到该死之人,吕嬛也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是安抚招降,赵云凭借俊秀脸庞,定然事半功倍。
谁让古代的官场是个看脸的世界。
更何况,手下长得帅,她这个当领导的也倍有面子。
因此,吕嬛只要分辨敌人该杀还是该留,其他的事情,让手下来办即可...
嗯...还漏了两位,一个是马云禄,她作为陇西地头蛇,肯定是要随军出征的,若是与马腾对阵,好歹能用来要挟一番,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另一个则是女子当中的好战分子——董白。
见公堂兵将到齐,手持长矛弯刀,比之杀威棒更具威慑力,吕嬛便淡然问道:“城内死伤如何?报上来!”
县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抱拳低头:
“禀...禀都督,城内守军衙役十不存一,百姓死伤过半,此刻...几乎家家带孝。若不是都督及时赶到,恐怕全城丁口都要惨遭屠戮。”
吕嬛对这种报告方式很不满意,她早已看惯了精确的数据报表,不是很适应这种模糊的统计用词。
然而此刻入乡随俗,只能站在汉代官员的角度稍微解读一番了...
所谓‘百姓死伤过半’,那就绝对过半了,甚至可能达到八成以上。
至于“守军十不存一”,便是全军覆没,因为这个瘸腿县尉,还是吕嬛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案上并无惊堂木,吕嬛只好抓起官印,重重拍下:
“带梁双!”
堂外军士跟着大声唱令:“带人犯梁双~~”
这种公堂审讯,便是吕嬛模仿古代县太爷的审案环境。
没办法,谁让包青天的形象深入人心,让吕嬛心驰不已。
只不过...与其盼望青天,不如自己来做青天。
身为军阀头子的她,已然有了足够的能力,来为他人撑起一片青天,但有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大胆梁双!”吕嬛气呼呼地瞪着堂下囚犯:
“汉阳郡我军势在必得,西县百姓自然由我罩着,你叛乱归叛乱,为何屠城?”
“叛乱?都督说的哪里话?”梁双虽跪在地上,却抬头望天,态度很是不屑:“我本是天水人,在自家地界出入,何来叛乱之有?至于屠城...韩遂屠得,马腾屠得,就我屠不得?”
这番话,顿时让吕嬛的审案兴致大减。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厮家在天水,却将屠刀挥向同郡乡亲,实在混账至极,曹操都没这般干过。
她抓起官印一拍桌案,面露几分无趣:“既然认罪,拉去菜市明正典刑!”
“诺!”堂上军士闻声而动,一左一右叉起梁双的胳膊就拖了出去。
梁双傻眼。
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个女都督...看到他如此威武雄壮,不该亲自下堂帮他解缚吗?
更何况他都装出视死如归的模样了,怎会一言不合就被拉出去?
还有这‘明正典刑’是啥意思?不会是砍头吧?
梁双不敢赌,赶忙大叫起来:“都督不可杀我!梁家乃是天水大族,凉州牧韦端都要敬我三分,你岂能如此待我?”
他见吕嬛不为所动,在被拖离公堂之后,便开口大骂:“贱人安敢如此,老子做鬼也要...呜呜呜...”
一只带血靴子堵住了他的嘴。
关中军士对这等色厉胆薄之人,早有准备,路过跛脚县尉时,特意把他的靴子取走,反正都他脚上缠满了绷带,已然用不上了,还不如贡献出来挡挡口臭...
吕嬛静坐堂上,听着声音远去。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通——梁双这厮为何要举兵叛乱?
忽然想到,身边就有一个西凉猛士,何不问问情况:“公安!”
张先走下堂去,抱拳道:“都督有何吩咐?”
吕嬛抬手摩挲着下巴:“我听说梁家颇有家资,人丁兴旺,乃是汉阳郡大族。梁习此人出生便富贵,为何举兵...叛自己的乱,又屠了同郡乡亲?”
按常理,梁家正困守冀县抵挡关中大军,梁双带兵南下,定然是为了搬救兵,或引为犄角与城内相互策应才是,怎会跑到西县杀人?
还杀得忘乎所以,就连吕嬛带队而至,他都毫无知觉。
张先回道:“天水梁氏与天水赵氏本就不对付,时常因为利益而争斗不休,若不是凉州牧韦端从中斡旋,早就刀兵相见了。梁双此番领兵攻破西城,想必是公报私仇,只因赵氏嫡子赵昂的家眷就住在此地。”
“至于屠城...”他分析了一番,直言道:“凉州兵打仗就是如此,败了拉不住,胜了也拉不住,不烧杀一番,定然不肯离去。屠城...或许不是梁习本意,他若不让士卒抢掠,只怕不久之后就有手下要造反。”
不愧是凉州百事通!短短一番话,就让吕嬛茅塞顿开——敢情是豪强之间分赃不均,百姓只是殃及池鱼?
梁习倒是快意恩仇了,可是这般做法,如何让百姓安稳种田,安心纳粮?
等攻破冀县,是该给当地豪强普及一下关中政治的先进性了,哪有这般驭民的,没有好环境,牛马都不下崽好吧...
...
此役,抓获不多,只有战俘五百,只因西凉兵太能跑了,加上西县周围都是山地,这帮缺德玩意往山沟一钻就不见了人影。
但...用来震慑,却也够用了。
在城外三里的荒坡上,战俘一字排开,分成五列。
他们当中有汉人,有羌人,也有氐人。虽然混杂,在面容上却也挺好辨认。
但吕嬛不想辨认了,让这些战俘自己挖坑,然后...
“刀斧手,行刑!”
第一位先行者,自然是...梁双。
他此刻瞪大眼睛,眼眸满是惊恐之色,嘴里堵着靴子呜呜直叫。
片刻之后,他便觉得脖子一凉,视觉忽然天旋地转,在地滚了几下,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看到自己的脖子朝天喷血...
“都督...”赵云低声说道:“杀俘不祥,可要甄别首恶?”
吕嬛沉默了半晌。
她也不想杀俘,若是事隔久远,确实不好追究。
但他们刚参与屠城,看周围观刑百姓那咬牙切齿的神情就知道了,这已经不是杀不杀俘的问题了,而是选择哪方人心的问题。
对于吕嬛而言,她现在只缺精锐,不缺军纪败坏的降卒,这些人改造困难,与其活着浪费粮食,还不如用来立威。
反而是这些百姓,才是她安定陇西的根本,孰轻孰重,已有分晓。
“子龙无须再劝,杀俘之事,本都督承担得起,这帮人在西县奸淫掳掠,死有余辜。”
她也知道赵云并非为战俘求情,而是为了吕家的名声着想。
吕嬛确实想当宋仁宗,奈何时局不允许...
她淡淡说道:“全杀了,一个不留,立即行刑!”
“诺!”
张先领命,转身大喝:“都督有令!杀!”
一时之间,人头滚滚,掉进事先挖好的坑内,随后尸体也被刽子手一脚踹进坑内。
如此反复数次,便把战俘杀得干干净净,挖土掩埋之后,地上只留有新土痕迹,还有斑斑血迹,天地之间骤然平静下来,仿佛这帮人从未来过世间。
周围百姓默然下跪,久久不起。
若是吕嬛此刻上前搀扶,说几句场面话,定能好好改善一下吕家那破败不堪的名声。
但她没有这样做。
经历过信息喷涌的时代,她早就对这种做作之态无感。
百姓要的不是假仁假义,也非作秀愚弄,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存环境,若是连牛马的待遇都给不了他们,自然会有下一个大贤良师站出来...
“走吧,该启程了...”
吕嬛微微一笑,丹田微微运气,便轻松跃上马背。
马蹄如雷,声势骇人。
百姓泪眼抬头,骑兵已然走远,只见滚滚烟尘之中,露出几面随风猎猎的‘汉’字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