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使者”号的短暂航程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氛中结束。赫克托代理人再未召见他们,仿佛这支完成了“不可能任务”的队伍只是运载清单上的一行普通货物。这正中514团下怀——没人打扰,正好休养生息,消化战利品,并完善他们的“故事”。
当运输船缓缓停靠在他们出发时那个熟悉又破败的帝国前线基地——一个名为“希望之锚7号”的、名不副实的破烂空间站时,514团的成员们已经焕然一新。虽然军服依旧洗得发白,但装备经过了精心保养,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眼里都多了一种东西——不是胜利的骄傲,而是一种“兜里有钱、心里不慌”的淡定,以及一种“我们知道你不知道的事”的狡黠。
基地依旧是他们离开时的老样子:拥挤、嘈杂、弥漫着机油、汗臭和循环空气的酸味。官僚主义依旧盛行,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每个军官脸上都写着不耐烦。
但这一次,514团不再是被边缘化、无人问津的残部。他们带着“审判庭亲自指派并圆满完成高危任务”的光环,以及更实际的——兜里沉甸甸的金条和宝石。
卡尔团长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军务部报到,而是派出了他的两员大将——柯西金和101大爷,执行一项特殊使命。
目标:基地军需处,主管后勤补给分配的肥胖军官,奥布里少校。此人以贪婪、刻薄和“不见兔子不撒鹰”着称。
任务:用最小的代价,为全团争取到最大份额的补给、装备更新,以及……一份尽可能有利的“任务评估报告”。
奥布里少校的办公室永远堆满了各种表格和数据板,他本人则像一只窝在文件堆里的肥硕蜘蛛。当柯西金和101大爷敲门进来时,他头都没抬,用胖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排队!没看见外面多少人吗?什么事?”
柯西金脸上立刻堆起最谦卑、最谄媚的笑容,凑上前去:“尊敬的少校阁下,我们是第514侦察团的,刚执行完审判庭的特殊任务归来……”
“514团?”奥布里少校终于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和……算计,“哦,就是那支被审判庭临时抓壮丁的部队?听说你们……损失惨重?”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显然认为这支刺头部队肯定伤亡殆尽,是来讨要抚恤金的。
“唉,是啊,损失不小,为了帝皇,弟兄们都快拼光了……”柯西金立刻戏精附体,表情悲痛,但话锋一转,“不过,幸不辱命!任务完成了!还带回来点……战利品。”他使了个眼色。
101大爷适时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用脏布包裹的、沉甸甸的东西,放在奥布里的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奥布里少校疑惑地掀开脏布,眼睛瞬间直了!
里面不是什么金条宝石,而是一颗硕大无比、黄澄澄的、还带着血丝和部分下颚骨的——兽人战争头目的獠牙!这颗獠牙经过101大爷的简单处理,去除了大部分血肉,但依旧散发着一种原始、野蛮的气息,更关键的是,它巨大得惊人,是普通兽人小子的好几倍!这是实实在在、无法伪造的战功证明!
“这……这是……”奥布里少校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这种后勤军官,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种级别的战利品。
“这是我们团卡尔团长,亲手从那个该死的绿皮战争头目嘴里拔下来的!”柯西金添油加醋,描绘了一场根本不存在的肉搏战,“那家伙,个头比奇美拉还大!我们团长愣是凭着对帝皇的忠诚,把它给……”
他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而101大爷则“不经意”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盒子,里面露出几颗切割精美、在昏暗灯光下依旧熠熠生辉的宝石,正好让奥布里的余光能瞥见。
奥布里少校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战功(獠牙)是晋升的资本,而宝石(贿赂)是眼前的实惠。他贪婪的本性被彻底激活了。
“……所以,少校阁下,”柯西金终于说到了重点,“我们团现在急需补充兵员、装备,特别是新的激光枪电池、医疗用品,还有……您看,我们那几台老掉牙的哨兵机甲,是不是也该换换零件了?毕竟,我们可是为帝国立下大功的队伍,要是因为装备不济影响了后续任务,审判庭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啊。”他恰到好处地抬出了审判庭的名头。
奥布里少校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手指摩挲着那颗冰冷的獠牙:“当然,当然!为帝国流过血的英雄部队,理应得到最好的保障!一切好说,好说!”他立刻拿起数据板,开始“特事特办”。
于是,在奥布里少校“高效”的操作下,514团的补给申请以惊人的速度被批准了。他们不仅拿到了足额甚至超额的常规补给,还额外获得了一批新型号激光枪、充足的医疗物资,甚至批条允许他们去废旧装备仓库“淘换”一些哨兵机甲的备用零件(正好方便101大爷把藏起来的零件洗白)。
而柯西金献上的那颗宝石,也“恰好”在混乱中“消失”在了奥布里少校的抽屉里。
当514团的成员们推着满载补给的小车,大摇大摆地穿过基地走廊时,引来了无数其他部队士兵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看!那帮兵痞!怎么搞到这么多好东西?”
“听说他们帮审判庭干了票大的!而且活着回来了!”
“妈的,真是走了狗屎运!”
戈尔东听着议论,得意地挺起胸膛:“看见没?这就叫本事!”
就连一向严肃的“炸弹”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声对戴夫说:“南无无量帝皇爷……有时,世俗之物,亦能护佑虔信之人。”
戴夫看着这一切,感觉像是在看一场荒诞剧。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在这个庞大的帝国机器里,所谓的功绩和规则,很多时候真的不如一颗漂亮的石头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更妙的是,由于奥布里少校急于彰显自己的“办事效率”和“支持有功部队”,他亲自操刀,为514团撰写了一份极其“正面”的任务评估报告,重点突出了他们的“英勇”、“忠诚”和“巨大牺牲”,并将一些不合规的操作轻描淡写地归咎于“战场紧急情况”。这份报告,将成为514团接下来应对军务部审查的重要护身符。
用一颗大概是兽人牙齿和一点“润滑剂”,514团不仅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还意外地给自己镀上了一层金光。
回到他们那个依旧破旧、但堆满了新补给的营房,柯西金得意地清点着“战果”,对卡尔团长说:“头儿,搞定!那死胖子,看见獠牙和宝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卡尔团长笑了笑,拿起那颗作为“样品”留下的、小一号的兽人獠牙(101大爷做了不少),在手里掂了掂:
“记住,兄弟们。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一颗兽人的烂牙,比一打忠诚誓言更管用。而我们……”他环视着这群重新焕发活力的老兵油子,“最擅长的,就是搞到这些‘烂牙’,并且知道该把它们塞进谁的嘴里。”
营房里响起一阵心领神会的低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