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被“安置”在了宏运赌坊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旧的桌子,窗户被封死了,只留下几个透气孔,门外有人轮流看守。这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设施好一点的囚室。
送他来的辉仔丢下一句“老实待着”,便锁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林野瘫坐在硬板床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在刀疤面前强撑出来的那点镇定,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他摸了摸怀里,那本账本已经不在了。唯一的护身符交了出去,他现在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生死完全掌握在刀疤一念之间。
接货……三天后……三号码头……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陷阱,或者说,是一个考验。刀疤不可能完全信任他,这次接货,很可能就是他最后的“投名状”,也可能是他的葬身之地。
他必须想办法联系陈竞!把新的情况告诉他!
可是,怎么联系?他现在被软禁在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老周、泥鳅他们肯定急疯了,但根本找不到他。陈竞约定的那个公用电话亭,他也不可能去得了。
一种巨大的孤立无援感,将他紧紧包裹。
他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困兽。他检查了门窗,都封得死死的,毫无逃脱的可能。他甚至尝试着敲了敲门,换来的只是看守不耐烦的呵斥。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有人按时送来粗糙的食物和清水,除此之外,再无人理会他。
第一天,就在这种绝望的等待中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就在林野几乎要放弃希望时,转机出现了。
来给他送晚饭的,不是平时那个凶神恶煞的看守,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生、个子矮小、眼神怯懦的年轻人。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饭碗放在桌上,然后飞快地瞥了林野一眼。
就在那一眼的对视中,林野看到他的右手小指,极其轻微地、快速地弯曲了两下。
这个动作……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老周和他约定的,极其隐秘的联络暗号!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这个送饭的年轻人,是老周安排进来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野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立刻相认,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放下饭菜,然后转身离开。
在年轻人转身的瞬间,林野看到,他放在碗边的右手食指,似乎无意地在桌面上划了一下,留下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看不清的湿痕——那是一个箭头形状的指向,指向的是……墙角那个不起眼的、用来倒剩饭剩菜的泔水桶?
门再次被关上锁死。
林野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他等外面看守的脚步声远去后,立刻冲到那个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前。
桶里是些残羹冷炙和污水,令人作呕。林野忍着恶心,伸手进去摸索。
很快,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
他心中狂喜,迅速将东西捞了出来,也顾不上脏,在衣服上擦了擦,躲到床铺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一个比小指甲盖还小的、卷得紧紧的字条,还有一小截铅笔头。
林野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展开字条,借着透气孔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上面那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是泥鳅的笔迹!
“野哥安?周伯设法,人在外。陈已知,令见机行事,保重。三号码头有变,小心。”
字迹潦草,信息简短,却让林野瞬间热泪盈眶!
老周他们没事!陈竞也知道了情况!而且,三号码头有变?!
“有变”是什么意思?是刀疤改变了计划?还是陈竞那边探查到了别的危险?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连接到外界、不再孤军奋战的激动和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将字条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他拿起那截小小的铅笔头,思索了片刻,在油纸的背面,飞快地写下了几个字:
“被困赌坊,接货任务属实,地点三号码头七仓,子时。求援。”
写完后,他将油纸重新卷好,依旧用油纸包着,再次藏进了那个肮脏的泔水桶里,并做上了只有老周和泥鳅才懂的标记。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处境依旧危险,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希望,如同黑暗中微弱的星火,重新在他心底点燃。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做完这一切,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赌坊某个隐秘的房间里,刀疤正通过一个巧妙隐藏的窥视孔,冷冷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