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光乍破。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笼罩在一股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氛围里。
昨夜,皇后被废,禁军统领刘莽伏诛,刘氏一族满门下狱的消息,如同一场八级地震,早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此刻,文武百官们身着朝服,站在冰冷的地砖上,却感觉脚底像踩着烧红的烙铁,一个个如坐针毡。
他们三五成群,低声交头接耳,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揣测着圣意,也掂量着自己的未来。
“听说了吗?镇国将军府昨夜也闹出大事了,血流成河啊!”
“何止!据说凤大将军被他那个痴傻女儿给软禁了,那丫头,手持虎符,清理门户,手段比锦衣卫还狠!”
“嘶……这京城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鬼王殿下驾到——”
众人立刻噤声,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只见太子东方澈和鬼王东方墨,一前一后,并肩踏入了大殿。
东方澈面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虽然极力维持着储君的仪态,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闪烁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他的母后倒了,他最大的靠山,塌了。
相比之下,东方墨则是一如既往的沉稳霸气。他依旧戴着那张狰狞的金色面具,步履从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让周围的官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兄弟二人,一个颓然如丧家之犬,一个凛然如出鞘之利刃,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户部侍郎吴谦,站在百官的队列中,看到太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一沉。他悄悄地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刘家这艘大船,说沉就沉了。他这条船上的鱼,还能蹦跶多久?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总管一声高亢的唱喏,身着九龙金袍的皇帝东方雄,龙行虎步地走上御阶,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那双深邃的龙目,缓缓扫过阶下众人,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朝会,正式开始。
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皇帝首先雷厉风行地处理了昨夜的宫变余孽。他宣布废黜皇后刘氏,将其打入冷宫,并下令彻查刘氏一族谋逆之罪,言辞之严厉,不带半分情面。
太子东方澈闻言,身体剧烈地一晃,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整个大殿,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父皇。”
东方墨排众而出,站到了大殿中央。
“儿臣,有本要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这位爷,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皇帝东方雄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准奏。”
“父皇,北境近日雪灾频发,多地驻军粮草补给困难,将士们衣食无着,边防堪忧。”东方墨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回荡在金銮殿上,“与此同时,盘踞在燕山一带的北狄部落,趁机骚扰我东陵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国之根本,在于边防稳固。京城之乱已平,但边境之危,刻不容缓。儿臣恳请父皇,立刻下旨,从国库拨款三百万两,用于北境赈灾及加固边防,修建烽火台,以振军心,慑宵小!”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然而,户部侍郎吴谦听完,却差点两眼一黑,直接厥过去。
三百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
国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年,经他手“搬”出去,孝敬给刘家和镇北将军的银子,就不止这个数!
国库里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这要是被捅出来,他就是死罪!
不行,必须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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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谦也顾不上隐藏自己了,连滚带爬地从队列里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陛下,万万不可啊!”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不动声色:“哦?吴爱卿,有何高见?”
吴谦磕了个头,声泪俱下地开始了他的表演:“陛下明鉴!非是臣不愿为国分忧,实乃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啊!前有南方水患,后有西方大旱,朝廷处处都要用钱,这三百万两的巨款,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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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东方墨,心里暗骂,你个煞星,是存心要我的命吗?
东方墨金色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鱼儿,上钩了。
“吴大人,”东方墨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本王怎么记得,上个季度,户部呈上来的国库存银总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国库尚有白银五百八十万两的盈余。怎么才过了三个月,就‘捉襟见肘’了?”
他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莫非,吴大人你呈给陛下的账目,是假的?”
“轰”的一声,吴谦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他怎么会知道账目上的具体数字?!
“不……不是的!鬼王殿下明察!”吴谦吓得魂飞魄散,汗水瞬间浸透了朝服,“账目是真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东方墨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国库里的五百多万两白银,长了翅膀飞了不成?还是说,被你吴大人,监守自盗,给吞了?!”
最后那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金銮殿上!
吴谦“扑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臣……臣冤枉啊!陛下!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到了这个时候,龙椅上的皇帝东方雄,终于缓缓开口了。
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刮在吴谦的脸上。
“吴谦。”
“臣……臣在……”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国库的钱,去哪了?”
帝王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瞬间击溃了吴谦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知道,自己完了。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他猛地抬头,指向了太子东方澈的方向!
“是……是太子!是太子殿下!是他……是他和皇后娘娘,命臣……命臣调拨银两的啊!陛下,不关臣的事啊!”
他想把太子拖下水,来一招祸水东引,法不责众。
然而,他太小看帝王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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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雄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答案。
而是吴谦此刻惊慌失措,狗急跳墙的,丑态。
“来人。”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将户部侍郎吴谦,打入天牢!即刻查封户部,所有账册,一律封存,由朕亲自过目!”
“另外,传朕旨意,命镇国将军府嫡女凤千羽,即刻入宫!”
最后的这道旨意,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东方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父皇,金色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疑虑。
父皇,要做什么?
而瘫在地上的吴谦,在听到“凤千羽”三个字时,眼中,则闪过了一丝彻彻底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