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千羽握住那块冰冷沉重的“玄影令”时,她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令牌。
这是东方璟的底牌,是他逐鹿天下的资本,更是他对她这场豪赌,压下的全部身家。
没有一句感谢,也没有片刻迟疑。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凤千羽的眼神,已经从一个寻求帮助的盟友,切换成了一个发号施令的统帅。
她没有回寝殿,而是来到东宫一处偏僻的假山后。四周无人,她将一丝内力注入手中的令牌。
令牌上那狰狞的兽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阵人耳无法听见的低沉嗡鸣。
下一秒,一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钻出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一身玄衣,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类型。但他的气息,却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凶刀,不动则已,一动,便可断人生死。
“玄影卫统领,玄一,参见主上。”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清令牌的主人是凤千羽时,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还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但他没有问。
玄影卫的信条,就是绝对的服从。令在,人在。令毁,人亡。
“起来。”凤千羽将那张写着天价药方的草纸,递到他面前。
玄一接过,目光扫过纸上那些名字。
饶是以他见惯了生死、早已心如铁石的定力,在看到“千年寒玉床”和“东海鲛人之泪”时,呼吸,也不由得停滞了一瞬。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意味着血流成河,意味着要用无数金钱和生命去堆砌。
“这份清单,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全部。”凤千羽的语气,不容置疑。
玄一的身体,猛地一震。
三天?
这不是疯了,就是神。
“太子妃……”他第一次,对命令产生了疑问。
凤千羽的目光,冷了下来。
“从现在起,我不是太子妃,我,是你的主上。你,有问题吗?”
玄一的心,骤然一凛。他从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比太子殿下更加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视万物为棋子,视生死为寻常的,绝对掌控。
“属下……遵命!”他低下头,再无二话。
“很好。”凤千羽很满意他的反应,“现在,听我指令。”
她那清晰而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将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瞬间分割得条理分明。
“清单上,雷击木之心、无根草这些,虽稀有,但并非无迹可寻。动用太子殿下遍布七国的商会,不计任何代价,一天之内,我要见到实物。”
“地心火莲之子,位于南疆的‘天火山脉’。此物至阳至刚,凡人触之即死。派遣玄影卫中,最擅长轻功和应对极端环境的甲字三号小队前往。记住,不要强攻,那是在送死。带上‘玄冰石’,在火莲百米外激发,利用瞬间的温差,逼它自行喷出莲子。这是唯一能拿到东西,并活着回来的方法。”
玄一的瞳孔,猛地收缩。
天火山脉的秘密,连玄影卫的密报中都只记载了“九死一生”,她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应对方法都了如指掌?
凤千羽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下令。
“九幽冥王蝎,盘踞在西境的‘黑风深渊’。此物剧毒无比,其尾针更是见血封喉。让乙字七号小队,也就是你们中最顶尖的刺客和陷阱专家去。不要与它正面搏杀。我要的,只是蝎王蜕下的旧针,而不是它的命。用‘引兽香’,把它引出巢穴,潜入,取针,撤退。”
玄一的心,再次被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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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玄影卫从未有过的思路。他们习惯了用最直接的杀戮来完成任务,而眼前这位新主上,却总能找到最高效、最匪夷所思的捷径。
“至于……”凤千羽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千年寒玉床’与‘东海鲛人之泪’。这两样东西,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动用所有情报网络,我要知道它们的确切下落。任何传说,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每隔一个时辰,向我汇报一次。”
“属下,明白!”
玄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站起身,对着凤千羽,行了一个玄影卫最高规格的礼节,随后,整个人便如同一滴墨汁融入黑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东宫,表面上风平浪静。
然而,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一场席卷了整个大陆的风暴,正以凤千羽为中心,疯狂地运转着。
东宫的一间偏殿,被她临时改造成了指挥所。
巨大的堪舆图铺满了整个地面,上面用朱笔,标注着一个个危险而神秘的地点。
无数的密信,如同雪花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又被她迅速处理,化作一道道新的指令,飞向远方。
小翠在一旁,已经看得麻木了。
她眼中的娘娘,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果决下令,那份从容不迫,那份运筹帷幄的气度,让她感到陌生,却又无比心安。
而玄影卫送来的情报,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禀主上,南疆甲三小队,已成功取得地心火莲之子三枚,正在全速返回!”
“禀主上,西境乙七小队,于黑风深渊,得蝎王蜕针一根,预计明日抵达京城!”
“禀主上,万金商会已在北国黑市,以天价拍得百年雷击木之心!”
一个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凤千羽的指挥下,竟被逐一攻克。
这恐怖的效率,让那些奉命前来协助的玄影卫成员,看向凤千羽的眼神,从最初的奉命行事,逐渐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当然,如此大的动作,也惊动了京城的其他势力。
二皇子府。
东方旭听着手下的密报,眉头紧锁。
“你是说,大哥的私库,在两天之内,流出了至少五百万两黄金?他手下那些最顶尖的密探,也全部离奇消失了?”
“是的,殿下。我们的人完全查不到他们的去向,也查不到黄金的用途,仿佛……凭空蒸发了。”
“凭空蒸发?”东方旭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凭空蒸发的事情!去查!给我死死地盯住东宫!我倒要看看,我这位太子大哥,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
第三天,约定的最后期限。
清晨。
大部分药材,已经悄无声息地,堆满了那间不起眼的柴房。
孙天景看着那些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看向凤千羽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是一种看待同类的、混杂着欣赏与疯狂的眼神。
然而,清单上,最关键的两样东西,依旧没有着落。
千年寒玉床。
东海鲛人之泪。
没有这两样,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柴房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玄一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主上。”他单膝跪地,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说。”
“‘东海鲛人之泪’,已有下落。它并非真正的眼泪,而是东海之外,一个名为‘汐族’的隐世部族,其圣女在圆寂之时,用毕生修为凝结而成的一颗‘汐海灵珠’。只是,此族三百年不与外人通,其所在的‘归墟岛’,更是被天然的迷雾风暴所笼罩,寻常船只,根本无法靠近。”
凤千羽的眉头,微微蹙起。
“另一个呢?”
玄一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说出的每个字,都有千斤之重。
“千年寒玉床……我们找到了。”
孙天景的眼睛,瞬间亮了。
“它在……皇宫,大内。”
凤千羽的心,沉了一下。
玄一抬起头,眼中,是深深的忌惮与为难。
“主上,它不在陛下的私库里。它……它在皇陵。”
“它是……先皇后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