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原议事堂的炭火盆依旧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刺鼻的酸腐气味。堂外寒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沫扑打着窗棂,而堂内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炭火爆裂的噼啪声。地上,那西突厥胡商早已被拖走处理,只留下一滩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水渍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臭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蚀骨锥心的审问。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议事堂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裹挟着风雪寒气冲进来的正是秦战和李君羡。两人身上都带着夜露和行动后的肃杀之气。秦战铁钳般的大手,正死死扣着一个女人的肩臂。那女人华美的楼兰服饰此刻凌乱不堪,沾染了泥污和雪水,精心梳拢的乌发也散乱下来,遮住了半边脸,正是雅丝娜!她虽被制住,身体因寒冷和恐惧微微发颤,但那双露出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着怨恨与不甘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端坐堂上的秦哲。
李君羡向李世民和秦哲一抱拳,简洁回禀:“陛下,秦族长。人已带到。此女藏匿在西市一处胡商货栈的地窖,试图焚毁几卷羊皮图纸,已被我等截下。”他呈上几卷被烟火燎烤过边角的羊皮,上面依稀可见墨线勾勒的简图,正是龙首原部分外围工坊的布局草图。
秦哲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雅丝娜面前。火光跳跃,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噬人的巨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雅丝娜?楼兰的明珠?我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上次放你走,你是半点没长记性,反而觉得我秦族好欺?”
雅丝娜猛地抬起头,散乱的发丝下,那双美丽的眼睛喷射出怨毒的光芒,用不甚流利却充满恨意的官话嘶声道:“秦哲!你…你不过是一群来历不明的蛮夷!窃据大唐宝地,私藏奇技淫巧!这些东西,本就该属于真正有力量掌握它的人!你凭什么霸占?”
“蛮夷?霸占?”秦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俯下身,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锋,一寸寸刮过雅丝娜的脸,“我们凭本事在泾阳杀出来的活路,凭双手在龙首原建起的基业!你眼红?想要?可以啊,拿命来换!”他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转厉:“说!谁给你的胆子?谁在背后撑腰?凭你一个楼兰商贾,敢勾结西突厥探我龙首机密?说!”
雅丝娜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都沁了出来,她倔强地扭过头,紧闭双唇,一副抵死不说的模样。
“呵,很好。”秦哲脸上的冰冷笑意更深了,眼中却毫无温度,只有一片残酷的平静,“我就喜欢嘴硬的。看来,刚才给那突厥崽子的开胃小菜,没让你看明白。”他目光转向肃立一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酸脸刘,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神仙水’,伺候这位雅丝娜姑娘。倒在她脚底板,让她也爽一爽。”
酸脸刘深吸一口气,再次捧起那恐怖的粗陶罐。两名红棍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雅丝娜按跪在地,不顾她惊恐的尖叫和挣扎,死死抓住她的脚踝,粗暴地扯掉她精致的皮靴和罗袜,露出两只白皙、却因寒冷和恐惧微微蜷缩的玉足。
“不!你不能!秦哲!你这个恶魔!魔鬼!”雅丝娜彻底慌了,她看着酸脸刘小心翼翼拧开罐口的木塞,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再次弥漫开来,死亡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她拼命挣扎扭动,但力量在两个如铁塔般的红棍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酸脸刘戴着厚厚的手套,用一根更粗的竹管,吸取了比上次多得多的、粘稠的“绿矾油”。他看着雅丝娜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秦哲冰冷的目光逼退。他手腕稳定,将竹管悬在雅丝娜一只光洁的脚底板上空。
“不——!!!”雅丝娜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粘稠的无色液体,如同来自地狱的毒涎,倾泻而下,瞬间覆盖了她整个脚底板!
“滋啦——!!!”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白烟猛烈升腾!一股皮肉被瞬间烧焦碳化的恶臭瞬间充斥整个议事堂!
“啊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摧毁了雅丝娜所有的神经!那不再是脚底的疼痛,而是仿佛整条腿、整个身体都被扔进了滚烫的岩浆,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她的眼球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暴凸,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野兽垂死的惨嚎,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抽搐,想要蜷缩,却被死死按住,只能徒劳地蹬着另一只完好的脚,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汗水和泪水瞬间糊满了她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的面庞,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花成一团。那蚀骨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钻心蚀髓,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李世民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再次目睹这超越常理的残酷刑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帝王的尊严也无法完全掩饰那深入骨髓的惊悸。这“绿矾油”的威力,每一次展示都刷新他对秦族手段的认知上限。
秦哲冷漠地看着雅丝娜在痛苦中挣扎哀嚎,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直到那惨叫声因为脱力而变得嘶哑断续,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风,穿透雅丝娜被剧痛充斥的耳膜:“感觉如何?这只是开始。放心,我不会让你死,这点伤,我们秦族的郎中还能治。我会好好养着你。”
他蹲下身,凑近雅丝娜因痛苦而涣散的瞳孔,一字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等我们秦族腾出手来,我会亲自带着你,去你的楼兰古国登门拜访。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用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把你那些所谓的同胞,一个一个送进地狱!我会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雅丝娜,勾结西突厥,为他们引来了灭顶之灾!我会让你活着,让你在同胞的唾骂和诅咒中,生不如死地活着!你信不信?”
“不…不要…魔鬼…你是魔鬼…”雅丝娜的精神防线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下彻底崩溃了。一想到秦哲描述的那可怕场景——自己成为整个楼兰民族的罪人,被族人世代唾骂,比那蚀骨的硫酸更让她恐惧绝望。秦哲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坚持。
“我说…我说…”她气若游丝,涕泪血污混合的脸上满是彻底的绝望和恐惧,“是…是世家…关陇的赵家…还有…还有河东的卢家…他们…他们许诺我…只要…只要把你们造烈酒…香水…还有那种神奇肥皂的方子…还有工坊的布局…带出来交给他们…他们就支持我…让我做整个西域…所有秦族货物的总代…所有的利润…我们三七分…他们还…还打通了宫里的关系…”
雅丝娜喘息着,用尽最后力气:“是…是韦贵人…韦贵妃的家族!他们…他们的人帮我在长安活动…提供便利…传递消息…不然…不然我根本进不了那么多权贵的门庭…也…也拿不到靠近工坊的机会…是他们…是他们!”
“世家…韦贵妃…”秦哲心中瞬间一松,暗自嘀咕:‘还好,烈酒香水肥皂这些民用之物,虽然暴利,但暴露了也无妨,只要关键的粮食、水泥、钢铁这些战略物资和军工技术没被盯上就好…’ 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愈发冰冷。
而一旁的李世民,在听到“世家”二字时,眼中已是怒火翻腾,但当“韦贵妃”三个字从雅丝娜口中吐出时,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随即一股暴怒的赤红猛地涌了上来!他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背叛的耻辱和帝王权威被严重挑衅的狂躁,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好!好一个世家!好一个韦家!好一个朕的贵妃!”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矮几,上面的茶碗“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朕动不了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难道还动不了这深宫里的妇人,动不了她背后的区区外戚?!”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那是被彻底激怒的帝王之怒,是卧榻之侧被人反复窥探算计后的狂暴反应。
他猛地看向秦哲,眼中再无半分酒意,只剩下雷霆震怒:“秦兄!此间交由你善后!这贱妇,给朕看好了!朕现在,立刻,回宫!”
说罢,李世民甚至等不及披上大氅,一把推开欲上前伺候的内侍,大步流星地冲出议事堂,带着李君羡和一众杀气腾腾的百骑司精锐,翻身上马!
“回宫!”一声暴喝在风雪夜空中炸响!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瞬间撕裂了龙首原的寂静,踏碎一路薄冰积雪,朝着长安城巍峨的宫城方向,疾驰而去!那冲天的怒火,仿佛要将这初冬的寒夜彻底点燃!
议事堂内,只剩下秦哲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雅丝娜,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臭与血腥。深宫之内,一场因硫酸蚀骨而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李世民这柄帝王的利剑,今夜,注定要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