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没力气抬头。
但我知道不是敌人。
系统在血里嗡鸣，像快没电的服务器风扇，咔哒咔哒转着最后半圈。我指尖还抠着心口那道裂口，血顺着肋骨往下淌，黏在腰侧，温的，没凉透。
够了。
我用大拇指在掌心划了道口子，血混着汗，抹在唇上。
脑子里默了句：执行回归。
眼前一黑，不是晕，是系统强制接管。
再睁眼，脚下是石板，不是归墟台那种裂着符文的破石头，是整块整块铺的，灰白，反着幽光，踩上去像踩在冰面。空气里没风，也没味道，就是空。
我跪了一下，膝盖砸地，没弹起来。
一只手把我拽起来。
回头，是白无常。
他没拿锁链，也没吹唢呐，就站那儿，脸还是那张死人脸，但眼神不对。
不是看犯人，是看……完成任务的工具。
黑无常站他旁边，手里捧着本册子，纸页哗啦响，像有人在后台刷日志。
“许释然。”他念名字，声音不冷不热，“十世善人，轮回轨迹可查，功德结算中。”
我靠着墙，喘了两口：“别整虚的，我活多久？”
白无常看了我一眼：“你现代躯体，心跳恢复，器官衰竭逆转，寿命条从‘3天’跳到‘72年’。”
我嗯了声。
不激动。
早知道会这样。
每救一个反派小孩，系统就给我续一天命。七个世界，七天起步，加上气运叠加，翻倍涨。
现在命是捡回来了，但灵魂快散了。
黑无常翻页，声音更刺耳：“你在归墟台篡改命轨，用现代代码污染灵力协议，地府判定为‘高危操作’。”
我冷笑：“命轨是你们写的死循环，林昭生下来就被钉在石台上取骨，你们管这叫天道？”
“我们只管规则。”黑无常合上册子，“不管对错。”
白无常突然开口：“但你完成了任务目标——阻止黑化，未引发大规模劫难，因果链闭合。”
系统界面在眼前闪了一下，蓝底黑字，光标闪得跟抽搐似的。
【功德+1，狗都不当了，你却当起了菩萨】
弹窗蹦出来，还带个蓝屏警告：
【警告：宿主灵魂同步率1.2%，建议立即休眠】
我直接敲了个“N”。
“不休。”我说，“下一个任务呢？”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
黑无常摇头：“你现在的状态，连站都站不稳，地府建议你留魂三日，修复因果力。”
我抬手，撕了块衣角，缠住心口。布一贴上去就湿透了，血还在渗。
“我没时间休。”我说，“系统都说了，灵魂同步率1.2%，再拖下去，我连下个世界都进不去。”
白无常沉默两秒，从袖里掏出一枚玉符，递过来。
我接住。
玉符一入手，画面就出来了。
是我自己的身体。
躺在医院病床上，心电图平稳，呼吸正常，手上插着管，但脸色不青了。
床头摆着水杯，杯底有层白垢，像是矿泉水喝完晾干的痕迹。
我盯着那杯子看了两秒。
上个世界，我把一瓶矿泉水给了林昭。
他说那是仙露。
后来那瓶子成了阵眼。
现在，我现代病房里也有一瓶。
是不是也是我哪次穿梭时，不小心掉下来的？
玉符画面一转，跳出一行字：
【当前寿命：可活至天年】
【已救反派：7人】
【间接阻止大劫：13次】
【任务进度：80%】
80%？
我皱眉。
不是说十世善人，功德圆满就能走人？
系统突然弹窗：
【最终任务加载中……】
【警告：此役无返程票】
我笑了。
“没有返程票？”我扯了扯嘴角，“我退休前修的系统，哪次有备份？”
说完，抬手在空中敲了下回车。
确认。
黑白无常没拦我。
白无常低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可能回不来。”我抹了把脸，血混着灰，“但我也知道，我不去，就没人能修那个bug。”
黑无常翻开册子最后一页，声音压低：“下一个世界，气运反噬极强，已有三人尝试干预，全部魂飞魄散。”
“三个？”我挑眉，“那我就是第四个。”
“你和他们不一样。”白无常说，“你是‘天道补丁’。”
我愣了下。
系统界面猛地闪出一串代码，全是乱码，最后跳出一行：
【隐藏协议解锁：宿主为初代绑定者，非执行单元，乃修复核心】
啥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界面就黑了。
再亮起时，只剩一行字：
【任务载入：目标世界——末法时代，反派幼年体身份未知，预计投放时间：出生前72小时】
出生前72小时？
那我得提前进去等？
我抬头，看向地府深处。
雾散了，黄泉在远处蜿蜒，像条发暗的河。
天上没月亮，也没星星，只有一道裂缝，像被刀划开的屏幕，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那就是入口。
我动了动腿，骨头嘎吱响。
走不动。
但得走。
白无常递来一根拐杖，黑檀木的，顶端雕着个骷髅头。
我没接。
“我不靠这个。”我撑着墙，一步步往前挪，“我靠的是，老子代码写得比天道早。”
走到黄泉边，风起来了。
不是人间的风，是数据流冲刷灵魂的动静，刮在皮上，像无数针尖扫过。
我停下，回头看。
黑白无常站原地，没送。
他们从不送人。
只等你回来，或者，记下你的名字。
我转身，抬脚。
一步踏进裂缝。
风猛地卷上来，撕我衣服，扯我头发，血从心口飙出来，瞬间被吹成雾。
系统最后弹了条消息：
【欢迎使用天道修复系统】
【当前版本：v1.0】
【开发者：许释然】
我咧了下嘴，血从嘴角流下来。
原来我才是最初的那个。
风更大了。
我看见光。
不是白光，也不是金光，是那种老显示器刚启动时的灰蓝光，一闪一闪，像是在加载系统。
有个婴儿的哭声，很远，又很近。
我伸手，想去够那道光。
手指刚抬起来——
一块玻璃碎片从虚空里飞出来，划过我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