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答应历练,寻找线索
吴玄几乎是飘着离开凌云溪洞府的。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几句清冷,却又带着无边霸气的话。
“一场给猴子看的戏,演得再好,也只是戏。”
“青玄宗的弟子,不屑于在自家院子里耍把式。”
“下个月,云海城,论道会上见。”
吴玄活了半辈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敢把这样的话,对着山下那群来自各大宗门世家的“贵客”们说出口。这已经不是扯虎皮做大旗了,这是直接把老虎的胡须拔下来,当众编成了鞭子,还要抽得噼啪作响。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高估凌长老的魄力了,可现在才发现,自己那点想象力,贫瘠得可怜。他想的是如何利用这场风波,让青玄宗在青阳城站稳脚跟,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体面。
而凌长老想的,却是将整个青阳城乃至方圆千里,都当成她的棋盘。
这场所谓的“汇报演武”,在她的布局里,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诱饵。一个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再狠狠一巴掌扇在他们脸上的诱饵。
高!实在是高!
吴玄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记录了论道会信息的玉简,仿佛捧着青玄宗未来的百年气运。他一边快步往山下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用何种语气,何种神态,才能将凌长老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传递出去万分之一。
是该抚须冷笑,还是该淡然挥袖?
算了,学不来,根本学不来。吴玄最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用他那张写满了诚恳与无奈的脸,去传达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吧。
有时候,最朴实无华的表演,反而能承载最惊心动魄的内容。
……
洞府的石门在吴玄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狂热。
静室之内,再次恢复了幽深与宁静。
凌云溪缓步走回蒲团,盘膝坐下,神色没有半分波澜。
去云海城,参加论道会,对她而言,并非一时兴起,更不是为了给青玄宗扬名。吴玄的请求,不过是恰好递来了一个她正需要的台阶。
青玄宗的兴衰,于她如浮云。她之所以留在这里,一是因为这里足够偏僻,足够安静,能让她在不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下,恢复实力,梳理前世的记忆。二则是因为,吴玄这个掌门,足够识趣,也足够听话。
一个听话的工具,用起来总是顺手的。
但她很清楚,青阳城,太小了。
这方圆百里的天地,就像一个浅浅的池塘,困不住一条真龙。她在这里闹出的动静,看似惊天动地,但在真正的大能眼中,恐怕与孩童的嬉闹无异。
她真正的敌人,是天道宗,是那些隐藏在神界,当年背叛、陷害了她的存在。
想要找到他们,想要向他们复仇,只待在青阳城这个新手村里,是永远不可能的。她必须走出去,去往更广阔的天地,接触更高层次的圈子,才能搜集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云海城,便是她计划中的第一站。
作为方圆数千里内最大的修士聚集地,那里三教九流汇聚,消息远比青阳城灵通。
凌云溪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缕微弱的、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金色神魂之火,悄然燃起。
她的神识,沉入脑海深处。
那封来自神界的神秘信件,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记忆里。
“神尊转世,天道蒙尘……”
“天道宗,逆神者……”
寥寥数语,却信息巨大。
“天道宗”这个名字,她前世身为神界至尊时,从未听闻。这说明,它要么是一个极其隐秘的组织,要么……是在她陨落之后,才悄然崛起的势力。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这个宗门的水,极深。
它与自己的陨落,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那信件上附着的,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神力。那股力量,与她修炼的《虚空引灵诀》竟有几分同源之感。
这绝非巧合。
《虚空引灵诀》,这部她那便宜师尊留下的功法,玄奥莫测,直指空间本源。她越是修炼,就越能感觉到它的不凡。这绝对不是凡俗世界该有的功法。
它,必然也来自神界。
那么,留下功法的那位便宜师尊,与寄来信件的神秘人,与天道宗,与当年的背叛,又分别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一团迷雾,将她笼罩。
想要拨开这团迷雾,她需要更多的线索,更多的拼图。
而云海论道会,就是一个收集拼图的绝佳机会。
在那里,她能见到更多的人,听到更多的传闻。或许,在那些来自各大宗门的精英弟子口中,在那些见多识识的长老口中,她能捕捉到一两个关于“天道宗”的关键词。
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也足以让她顺藤摸瓜,找到方向。
凌云溪缓缓睁开双眼,眼底的思绪如深海般沉静。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份吴玄先前留下的,极为简陋的周边地域图。地图是用兽皮绘制的,线条粗糙,许多地方都标注着“未知”或“凶险之地”。
她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青玄宗,青阳城,只是地图右下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
而云海城,则位于地图的中心偏左位置,周围用朱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旁边标注着“万宗汇聚,金丹如云”。
从青阳城到云海城,直线距离足有数千里,中间要穿过绵延不绝的黑风山脉,还要渡过一条名为“无定河”的湍急大川。
对于寻常筑基期修士而言,这无疑是一趟充满艰险的漫长旅途。
但对如今的凌云溪来说,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云海城”三个字上,而后,缓缓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几个宗门的名字。
天剑山庄,以剑修闻名,剑法刚猛霸道。
百花谷,门下皆是女弟子,擅长合击阵法与魅惑之术。
玄阳宗,这一带的老牌霸主,据说宗内有数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坐镇,实力深不可测。
这些,都将是她在论道会上可能遇到的对手,或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凌云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她忽然觉得,这场旅途,或许会比她想象的,要更有趣一些。
就在这时,她的神识微动,察觉到宗门之内,气氛已然大变。
吴玄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巨浪。
最初,是弟子们的茫然与不解。
“什么?演武取消了?”
“为什么啊?我为了今天,苦练了半个月的‘烈火剑法’,就等着在那些大人物面前露脸呢!”
“是啊,山下那么多贵客都等着呢,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但当吴玄将后面的命令宣布出来时,所有的茫然与抱怨,瞬间被一股狂热的兴奋所取代。
“……以小队为单位,入山脉历练二十天!根据猎杀妖兽和采集灵药的价值排名!”
“前三名的小队,将获得代表宗门,随凌长老一同前往云海城,观摩论道会的资格!”
“轰——”
整个青玄宗,彻底沸腾了。
云海论道会!
那是什么地方?是传说中金丹大能才能入席的盛会!是他们这些末流宗门的弟子,连做梦都不敢想的舞台!
而现在,他们竟然有机会,能够亲身前往,去见识那真正的仙家气象!
更重要的是,随谁去?
随凌长老!
那个以一己之力,将青玄宗从泥潭中拽出来,让整个宗门都披上了一层耀眼光环的传奇人物!
能与她同行,哪怕只是跟在身后,那也是无上的荣耀!
一瞬间,所有内门弟子的眼睛都红了。
什么演武,什么在贵客面前露脸,跟这个奖励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孙师兄!我们组队吧!你的土遁术加上我的藤蔓术,在山里绝对是绝配!”
“钱师兄!带上我!我跑得快,鼻子灵,找灵药最拿手了!”
“都别争了!这次的第一,我们‘猛虎堂’要定了!”
原本为了演武而准备的各种招式,此刻都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弟子们自发地开始寻找信得过的同伴,组建小队,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后山,与那些妖兽大战三百回合。
洞府之内,凌云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收回神识,脸上古井无波。
很好。
她要的,不是一群只会在院子里表演的绵羊。
而是一群,能跟着她,去撕咬更强大敌人的饿狼。
现在,这些狼崽子,终于开始露出他们的獠牙了。
她站起身,走到静室的另一侧。那里,放着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没有躺下,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了遥远的,云海城的方向。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
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虽然弱小,却已经开始展露锋芒的宗门。
这世间,都以为青阳城出了一个逆天崛起的凌云溪。
他们很快就会明白。
那,不过是风暴来临前,最微不足道的一缕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