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点火”,是积压了十四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裂口。
没有倒计时。
没有预警。
命令下达的瞬间,大地,发出第一声呻吟。
那不是巨响,是一种源自地核深处的恐怖共振。
山谷里,魏和尚只觉得脚下土地猛地一弹,扛着的机枪险些脱手。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根巨大的银白色“炮弹”底部,骤然喷射出无法直视的烈焰!
光芒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颜色。
是纯粹的、剥夺万物色彩的白。
光芒吞噬了一切,将整个山谷照成一张曝光过度的底片,所有岩石的影子在瞬间被拉扯、扭曲,继而被彻底抹除。
紧接着,声音才抵达。
“轰——隆——!!!”
声音不是钻进耳朵,是直接砸进胸膛,捶在骨头上!
魏和尚的五脏六腑被这股声浪狠狠攥住,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任何声音,耳膜里只剩下一片尖锐的、永恒的蜂鸣。
他身旁的段鹏,五指死死扣进岩石的缝隙,才没被那恐怖的气浪掀飞。
透过剧烈震颤的战术目镜,他看到三道白色火龙,以一种撕裂物理法则的姿态,缓缓挣脱了地心引力。
慢。
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慢。
三尊钢铁神明正从沉睡中苏醒,舒展着筋骨,一寸寸地站起身。
然后,加速!
狂暴的气流化作实质的飓风,将山谷里的树木连根拔起,卷到半空撕成齑粉。
灼热的空气扭曲了视线,三道火龙在视野里化作三根贯穿天地的光柱,拖着滚滚浓烟,以一个决绝的角度,悍然刺入漆黑的夜幕!
它们越升越高,越来越快。
最终,三颗明亮的流星消失在云层之上,只在天穹上留下三道久久不散的白色伤疤,仿佛天空都被撕裂。
山谷里,一片死寂。
只有被烧得通红的发射架,在夜风中发出“噼啪”的脆响。
魏和尚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
他扭头看向段鹏,嘴巴张合了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
“队……队长……俺……俺腿软了……”
……
海岸指挥部。
所有屏幕,都在那三枚神剑升空的瞬间,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白。
过载的传感器发出尖锐的警报,但无人理会。
李云龙站在指挥部门口,没有看屏幕。
他仰着头,死死盯着东方那片被火光映亮的天空,能清晰看到三道光柱撕裂云层,带着整个民族的怒火与期盼,决绝地冲向天际。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恐惧,是压抑到极致的激动。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眶,却一点点地红了。
赵刚站在他身边,同样仰望着天空。
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那三道正在远去的火光。
他想起了王老根涕泪横流的脸,想起了南京城外那三十万块冰冷的灵位,想起了潘家峪被活埋的乡亲……
十四年。
这片土地上流的血,足以汇成江河。
这片土地上死去的冤魂,足以遮蔽天日。
而今天,就在此刻。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悲怆,都化作了那三道刺破天穹的神罚之剑。
林浩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屏幕上一条条飞速滚动的弹道数据,声音里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冷静。
“一号弹,姿态正常,已进入中段平流层巡航。”
“二号弹、三号弹,成功分离一级助推器,目标锁定,误差修正,零点零一。”
“预计,十一分钟后,抵达目标上空。”
李云龙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手,摸了摸胸口最贴身的口袋。
那里,放着一张写着“天罚”二字的电报纸。
很轻,却又很重。
……
海滩上,数十万正在进行“演习”的战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内陆方向。
三轮刺眼的太阳从地平线下冉冉升起,将整片海滩和每一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紧接着,是迟来的、仿佛要将大地都掀翻的雷鸣。
“那……那是啥?”一个年轻的战士喃喃自语。
“炮吗?什么炮这么大动静?”
一个参加过南京攻城战的老兵,死死盯着天空那三条笔直的航迹,嘴唇哆嗦着,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炮……”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不是炮……”
“是咱们的炮弹……自己长了眼睛……去找小鬼子报仇了!!”
短暂的死寂后,整片海滩,爆发出了比刚才发射时更恐怖的声浪!
“喔——!!!”
无数的战士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他们相拥着,跳跃着,哭喊着,将头盔抛向天空。
他们终于明白,这场规模空前的登陆演习,这场让每个人都热血沸腾的“决战动员”,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伪装!
真正的杀招,根本不需要他们踏上那片被诅咒的土地!
……
“上帝……那是什么?”
美军观察哨里,戴维斯上校手里的高倍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身边的副官,脸色白得像纸,指着雷达屏幕,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三个高速目标!速度……速度突破二十马赫!天呐!它们已经飞出我们的侦测范围了!”
戴维斯猛地冲到通讯器前,抓起话筒,对着另一头的华盛顿联络官,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外科手术’!这就是你们说的‘外科手术’?!”
“他们发射了三枚……三枚我们无法理解的弹道武器!目标日本本土!”
“重复!这不是演习!”
……
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罗斯福一把推开面前所有的文件,死死盯着机要秘书刚刚送进来的紧急电报。
“他们……做到了?”马歇尔将军的声音干涩。
罗斯福没有回答。
他缓缓走到地球仪前,手指在那片蔚蓝的太平洋上空悬停许久,最终,落在了东京的位置。
他闭上了眼睛。
历史的车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的转向声。
……
日本,东京,帝国大本营地下指挥所。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这里的沉闷。
一名佩戴着大佐军衔的参谋,不耐烦地皱眉:“又是美军的b-29?防空部队是干什么吃的!”
“不……不是b-29!”雷达监控员的声音尖利得像被掐住了脖子,他指着屏幕,脸上血色尽失,“阁下!您看!!”
大佐凑了过去。
屏幕上,三个巨大的、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警告标记,正从大气层外,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直坠而下!
速度太快了!
快到雷达系统几乎无法捕捉,只能留下一道道断断续续的残影!
“拦截!立刻防空拦截!”大佐疯狂地咆哮。
“来……来不及了!”监控员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它们的高度……已经低于一万米!五千米!一千米!!”
那名大佐的身体僵住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头顶那厚达数百米、号称能抵御万吨级核爆的钢筋混凝土穹顶。
这一刻,他仿佛穿透了那坚不可摧的壁垒,看到了苍穹之上,那三柄呼啸而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的瞳孔,倒映出了末日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