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众人围坐,虽只是简单的早膳,却吃得格外香甜。尤其定王朱慈炯和永王朱慈炤两个半大孩子,经历了昨日的劳顿,此刻在相对安全舒适的环境中,面对热腾腾的清粥小菜、香喷喷的酥油饼和鸡丝面,吃得格外欢快,小嘴塞得鼓鼓囊囊,筷子动得飞快。
朱慈烺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弟弟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那份属于兄长的柔软与责任感油然而生,连日来的紧绷神经也稍稍放松,一股暖流在心间悄然流淌。
就在这略显温馨的用餐氛围中,只听堂外传来吴六子那带着几分邀功似的响亮嗓门:“殿下!人来了!”
朱慈烺闻声抬头,只见吴六子领着一位年约三十出头、身着青衿便服、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难掩精干之色的青年,正站在正堂门外。那青年面色微黑,眼神明亮而略带警惕,双手骨节粗大,显是并非纯粹的文弱书生,亦曾习武劳作。
他好奇地快速扫了一眼堂内正在用膳的众人,目光尤其在主位上那三位气度不凡的少年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了一旁正起身的山东巡抚邱祖德身上,脸上露出询问之色。
邱祖德连忙起身,对那青年招了招手,随即转向朱慈烺,右手恭敬地一引,语气郑重地介绍道:“世奇,还不快上前拜见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韩世奇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茫然!
他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太子?国之储君?怎么会出现在这远离京师的济宁州衙?还如此…如此平易近人地与众人一同用着早膳?这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他毕竟是济南府学的生员,出身官宦世家,自幼熟读诗书,深知礼法规矩。短暂的极度震惊之后,强烈的本能驱使着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噗通”一声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伏在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而郑重的三叩九拜大礼,额头触碰冰凉的地砖,发出清晰的响声,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学生…学生历城韩世奇,叩见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慈烺放下筷子,站起身,目光温和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跪伏于地、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青年,虚抬右手,声音清朗而带着安抚的力量:
“韩世奇?快起来吧。无需行此大礼。你韩家满门忠烈,乃我大明肱骨,孤早已听闻。在此非常之时,不必拘泥于虚礼。”
韩世奇听到太子竟已知晓自家事迹,心中更是激荡,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依言起身,但依旧垂手躬身,不敢直视天颜,姿态极为恭谨。
朱慈烺转而对侍立一旁的王之心道:“王伴伴,给韩世奇看座。”
王之心立刻应声,搬来一张圆凳,放在邱祖德下首的位置。韩世奇连忙再次躬身:“学生…学生谢殿下赐座!”这才小心地侧身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显得既紧张又激动。
朱慈烺看着他,语气带着由衷的赞许与感慨:
“方才邱巡抚已向孤细说了你韩家之事。五年前,鞑虏破济南,令尊韩承宣公,时任历城知县,携韩家子弟、家丁、乡勇五百余众,于巷陌之中与敌血战,最终壮烈殉国,无一降者!满门忠烈,可歌可泣!韩家,实乃我大明忠心耿耿之世家楷模!有尔等如此忠勇义士,孤心甚慰啊!”
听到太子亲口提及五年前那场惨烈至极、让韩家几乎流尽鲜血的守城之战,提及自己那位刚烈不屈、战至最后一刻的父亲,韩世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情感,猛地从凳子上站起,再次跪倒在地,声音瞬间哽咽,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谢殿下!谢殿下还记得家父!还记得我韩家那些战死的叔伯兄弟!家父…家父一生磊落,常以文天祥、于少保自勉!自幼便教导学生,读书当明理,明理须知忠义!精忠用诚,报效大明,守土安民,乃臣子本分!此乃韩氏家训!韩家子弟,人人必须熟记于心,刻于骨髓!纵刀斧加身,亦不敢或忘!!”
说到动情处,他已是泣不成声,肩膀微微耸动,那压抑了五年的家仇国恨、悲痛与骄傲,在此刻轰然爆发。
堂内一时静默,唯有韩世奇压抑的抽泣声。邱祖德面露戚容,赵啸天这等粗豪汉子也收敛了笑容,眼神中流露出敬意。定王和永王也放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这位突然痛哭的韩世奇。
朱慈烺心中亦是酸楚与敬佩交织,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再次亲手将韩世奇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痛而坚定:
“韩家之忠,天地可鉴!韩家之血,不会白流!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孤要的不是眼泪,是继承先人遗志,擦干血泪,继续奋起的勇气与行动!有你韩家这样的忠勇义士可用,孤!何愁我大明不兴!何愁国仇家恨不得昭雪!”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韩世奇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中的悲伤迅速被一股重新燃起的熊熊火焰所取代,他重重地点头,声音虽仍带哽咽,却充满了力量:“殿下教诲的是!学生…学生明白了!”
朱慈烺点点头,转而对王之心道:“王伴伴,给韩世奇也上一份早膳。”
王之心立刻吩咐下去。很快,一份与其他人类似的清粥小菜面点被端到了韩世奇手边的茶几上。韩世奇激动得又要行礼谢恩,被朱慈烺摆手制止:“不必多礼,先坐下,边吃边谈,填饱肚子再说。”
韩世奇这才感激地坐下,却哪里吃得下,只是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朱慈烺自己则重新坐回主位,扒拉了一大口鲜香的鸡丝面,咀嚼咽下后,目光转向邱祖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开门见山地问道:“邱大人,孤有一事,需你据实以告。以你判断,若李闯大军主力,或其中一部偏师,来袭山东,兵锋直指济南,以济南眼下的城防、兵力、粮储及人心士气,可能守得住?”
邱祖德闻言,放下手中的粥碗,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与苦涩。他沉吟片刻,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力与自责:
“回殿下,臣…臣惭愧,实不相瞒殿下,眼下莫说是守城退敌,便是…便是济南城内那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届时是否愿意抵抗,是否会临阵倒戈,甚至…甚至开门迎贼,臣…臣都不敢妄下断言啊……”
说到此处,他语气哽咽,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无奈:
“臣无能…自代王永吉大人巡抚山东以来,虽殚精竭虑,欲重整防务,然…然山东积弊太深!刘泽清逆贼在时,跋扈嚣张,视巡抚衙门如无物,私自征粮抽丁,截留税银,臣等几无掣肘之力!都指挥使苏邦政大人,名为一省最高武官,实则早已被架空,麾下堪战之兵不足千人,号令难出省垣!”
“济南卫指挥使梅应元,拥兵数千,盘踞西城,阳奉阴违,屡次不听调遣,其心难测!臣…臣空有巡抚之名,却无巡抚之实!所能真正倚仗者,唯有巡抚标营这区区数百亲兵,以及…以及韩家这样忠心义士自行募集的乡兵,勉力维持省城不乱而已…”
“若闯贼大军真至,臣…臣唯有以死报国,然于大局,恐…恐无补于事…臣愧对陛下!愧对殿下!愧对山东百姓!”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已是泪光闪烁,羞愧难当。
朱慈烺默默听着,面色沉静,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邱祖德所言,与他穿越前所了解的那段历史记载几乎完全吻合!历史上,李自成大军进山东时,山东官员确实大多望风而降或弃城而逃,真正组织起有效抵抗的寥寥无几。邱祖德虽有忠心,却无实权,最终确实差点自刎殉国。此刻亲耳听到这位封疆大吏充满无力感的陈述,更让他深切体会到明末地方政权瓦解、武备废弛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
他缓缓点头,语气中并无丝毫责怪,反而带着理解与安抚:
“邱大人不必过于自责。山东之弊,非一日之寒,乃朝廷失纲、军政崩坏、积重难返之果。你能在如此艰难情形下,维持局面不至彻底糜烂,已属不易。孤岂能不明?”
安抚了邱祖德,朱慈烺目光转向刚刚勉强平复情绪的韩世奇,问道:“韩世奇,孤再问你。韩家在济南周边,依托庄院、乡谊,自行募集的民兵力量,现有多少?若闯贼来袭济南,你们在城外,可能自守?如今是由何人在主导训练管带?”
韩世奇立刻放下筷子,起身恭敬回道:“禀殿下,托殿下洪福,赖乡邻信重,我韩家如今在历城东郊及南山一带,已募集乡勇民兵一千五百余人!主要由学生的族兄韩镐负责日常操练与管带。”
“家里曾祖,曾随戚继光将军抗倭,家中留有部分戚将军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族兄自幼习武,亦熟读兵书,于练兵一道颇有心得。眼下这一千五百余人,主要分驻在韩家庄等几处紧要村落和山口,修筑了一些简易寨墙壕沟,平日护卫乡梓,清剿小股土匪,倒也使得。此次学生应邱巡抚之召,带出来三百余精锐,庄中现尚有一千二百余人。”
朱慈烺仔细听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好!韩家不愧是忠勇世家,诗书传家,亦不忘武备!在如此艰难时局下,不仅能保全宗族,更能凝聚乡里,练兵自保,甚至心向朝廷,随时准备报效!孤心甚慰!”
他话锋一转,语气却陡然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然,韩世奇,你需谨记孤言!若闯贼大军真至,兵锋锐利,绝非你千余乡兵所能正面硬撼!届时,切不可逞一时血气之勇,死战硬拼!徒然损耗子弟性命,于大局无补,反折损了这支难得的忠义力量!”
此言一出,不仅韩世奇愣住,连邱祖德、赵啸天乃至一旁静听的王之心都露出了惊讶不解之色。在他们传统的观念里,忠臣义士,面对国仇家恨,自当奋起抵抗,血战到底,岂有未战先言避退之理?这似乎与太子之前表现出的刚毅果决有些矛盾。
朱慈烺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他站起身,在堂内缓缓踱步,脑中飞速整理着来自后世的、超越这个时代的军事思想。他深知,面对即将到来的、可能如潮水般涌来的农民军,韩家这点力量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与其让他们白白牺牲,不如赋予他们更灵活、更有效、也更符合长远利益的战术使命,用后世那位伟人的办法——游击战!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而充满洞察力,开始阐述他那惊世骇俗却又极具说服力的方略:
“尔等或许不解,以为孤是让你们畏战避敌。非也!孤要的,不是无谓的牺牲,而是更有智慧、更有效率的战斗!贼势大时,其锋不可挡,我则避之;贼分兵掠地,其势必散,我则扰之;贼久驻生疲,其防备必懈,我则击之;贼退兵慌乱,其阵必乱,我则追之!”
“简言之,就是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简练而充满辩证思维的十六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邱祖德、韩世奇等人的耳边!他们从未听过如此精辟而又颠覆传统的用兵之道!
朱慈烺继续深入解释,语气愈发清晰:“具体而言,若闯贼大军来袭,你韩家乡兵,首要之务,并非固守某个庄子,而是化整为零,依托南山地势、熟悉乡情的优势,灵活机动!贼大军来,则迅速隐匿入山,保存实力。”
“贼分兵下乡征粮抓丁,则瞅准机会,以小股精锐袭扰其运输队、征粮队,焚其粮草,杀其散兵,打完即走,绝不纠缠。”
“贼久驻城外,士气懈怠,则夜间派小队摸营,惊其营盘,射其哨兵,使其日夜不宁;若贼久攻济南不克,或闻讯退兵,则集结主力,于其退路险要处设伏,截杀其辎重,擒拿其掉队士卒!”
“如此,虽不能正面击溃贼军,却能不断消耗其兵力、粮秣、士气,使其如芒在背,不得安宁!更能保全自身,以待时机!此方为长久之道,制胜之奇策!尔等可能明白?”
这番详尽而新颖的战术思想,彻底颠覆了邱祖德、韩世奇等人的认知。他们仔细咀嚼着太子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眼中先是迷茫,继而逐渐亮起震惊、恍然、最终化为无比钦佩的光芒!
邱祖德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调:“殿下!殿下真乃天纵奇才!此…此等战法,闻所未闻,然细思之,却…却精妙绝伦!尤适用于当下敌强我弱之势!避实击虚,扬长避短!存己之力,疲敌之师!妙!太妙了!臣…臣茅塞顿开!五体投地!”
韩世奇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既能保全家族子弟、又能有效打击敌人、延续韩家忠烈之名的全新道路!他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兴奋而颤抖:
“殿下神机!学生…学生明白了!殿下非是让学生等畏战,乃是授以更上乘之战法!存身、杀敌、报国,三者得兼!学生…学生代韩家上下,叩谢殿下指点迷津!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他重重地磕下头去。
赵啸天虽然对文绉绉的话不太懂,但也听明白了大概,咧嘴笑道:“殿下这法子好!就像俺们江湖人打架,打不过就跑,找机会抽冷子给他一下!让他浑身难受!嘿嘿!高!实在是高!”
朱慈烺见众人理解并接受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欣慰,笑道:“都起来吧。明白便好。此乃非常之策,需灵活运用,关键在于指挥者临机决断之能。”
“韩世奇,你稍后即刻派可信亲卫,把孤这十六字方略立刻传回去,要韩家按此应对可能的闯贼,切记,勿要做无谓的牺牲!”
那韩世奇应声谢恩。
朱慈烺心中暗道,这游击战的精髓,可是后世经过无数次实践检验的真理,用在明末这种环境下,再合适不过。
定下方略,朱慈烺开始进行人事安排。他看向邱祖德,果断道:“邱大人,你与韩世奇,便都留在孤身边。山东巡抚衙门那一摊子事,眼下既然难以着力,便暂且放一放。邱大人你熟悉山东政务、民情,便协助孤处理各类文书、协调地方、参赞军机。”
“臣遵命!”邱祖德立刻抱拳应道,能留在太子身边参与核心决策,他求之不得。
朱慈烺又看向韩世奇:“韩世奇,你既是生员,有文化学识在身,又出身忠烈之门,忠勇可嘉。孤便为邱大人做主了,擢你为山东巡抚记室,暂掌巡抚幕府文书、记录军政要务、传递军情、联络地方豪杰义士等事宜。你需用心跟邱大人学习,辅助好邱大人,可能做到?”
一旁的邱祖德闻言,笑着拱手:“臣谢殿下!韩世奇年轻有为,忠厚干练,有他辅助,臣如虎添翼!”
韩世奇更是激动万分,他一个白身生员,竟得太子亲自简拔,授予实职官身!他立刻起身,行大礼:“学生韩世奇,叩谢殿下天恩!定当竭尽驽钝,用心学习,辅助邱大人,办好差事,绝不辜负殿下信重!”
“好!”朱慈烺点点头,最后安排那几百名随行人员。他转向门外喊道:“吴千户!”
吴六子一直在门外候着,闻声立刻小跑进来,抱拳:“末将在!”
朱慈烺吩咐道:“邱巡抚与韩记室所带来的那几百名抚标亲兵和韩家庄丁,皆是熟悉山东风土人情、经验丰富的好汉子。孤便将他们一并交予你麾下,充实锦衣卫力量。你要好生待他们,他们都是你千户所急需的人才,对山东地界的了解,正是锦衣卫开展侦测、缉查、联络任务的宝贵财富!具体如何整编、分配任务,你自行与赵指挥使详细核计,可明白了?”
吴六子一听平白多了几百号经验丰富的弟兄,顿时喜笑颜开,咧嘴笑道:“明白!太明白了!谢殿下!殿下您就瞧好吧!末将定把这些弟兄们用好喽!保准把山东地界给您摸得门儿清!” 他高兴得有些忘形。
一旁的赵啸天见状,笑骂着起身,作势欲踹:“你个憨货!又得意忘形!在殿下面前没大没小!看老子不收拾你!”
吴六子连忙嬉笑着躲闪,告饶道:“哎哟!总舵主…啊不,指挥使大人饶命!俺晓得了!晓得了!以后定规规矩矩的!”
众人被这两人一闹,不由得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方才讨论军国大事的凝重气氛被冲淡了不少,堂内充满了乐观与希望。
朱慈烺也笑着摆摆手,对赵啸天道:“赵指挥使,这几百弟兄,可是孤给你的宝贝,你要善加运用,他们对锦衣卫在山东打开局面,至关重要。”
赵啸天收敛笑容,抱拳正色道:“殿下放心!末将晓得轻重!定让他们人尽其才!”
安排已定,朱慈烺看着堂内众人,心中豪情顿生。
文有邱祖德、韩世奇、任孔当、郑与侨,武有赵啸天、吴六子,内有王之心打理宫廷,外有张无极、冯忠练兵,许文昌和鲁王保障后勤…
一个以他朱慈烺为核心,初具雏形的班底正在济宁这座古城中迅速凝聚、壮大。
“好了,此事便如此定下。”朱慈烺目光扫过众人,“诸位各司其职,同心戮力,我大明中兴之业,必始于足下!”
“臣等遵命!愿为殿下效死!为我大明中兴,万死不辞!”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铿锵,充满了信心与决心。
朝阳彻底升起,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将整个正堂照得一片明亮,仿佛也照亮了这条充满荆棘却孕育着无限希望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