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基因觉醒
阿尔山废弃边防站像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孤零零地矗立在边境线上。陆远志跟随苍狼小心接近主建筑，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他却感到一股异常的燥热从体内升起——是那粒蓝色药丸的副作用吗？
A组清除东侧，b组跟我来。苍狼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冷静而不容置疑。
陆远志属于b组，与周志刚和另一名队员负责搜索地下室。主建筑内部比外表更加破败，墙皮剥落，地板塌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残留的刺鼻气息。
入口在这里。周志刚移开一堆杂物，露出地面上的金属活板门。门锁早已锈蚀，但把手上的刮痕显示最近有人使用过。
活板门下方是一段陡峭的金属楼梯，延伸进黑暗中。陆远志打开步枪上的战术灯，率先下行。随着深入，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墙壁上开始出现模糊的俄文标识：生物危险区授权人员专用。
楼梯尽头是一扇半开的防爆门，门后隐约传来电子设备的嗡鸣。陆远志做了个手势，三人迅速分散站位，然后他猛地推开门滚入室内——
空无一人。
眼前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控制台闪烁着微弱的指示灯。四周排列着与西藏设施相似的圆柱形舱体，但全部已被破坏，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墙上挂着的电子屏幕大多黑屏，只有一个仍在工作，显示着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清场。周志刚低声命令，检查所有角落。
陆远志走向控制台，战术灯扫过键盘和显示器。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键盘上没有灰尘，近期有人使用过。屏幕上的数据流看似杂乱，但某些片段反复出现：基因序列比对...适配度99.2%...门稳定性系数0.7...
教官，过来看这个。他小声呼唤。
周志刚走近查看，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这是基因编码程序...他们在比对某种dNA序列。
我的？陆远志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里面的基因链。
没等周志刚回答，耳机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警告：敌袭！所有人注意，北侧入口—
爆炸的轰鸣打断了通讯，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天花板掉落碎片。陆远志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耳机里只剩下刺耳的静电噪音。
b组报告情况！周志刚对着无线电大喊，但无人回应。
陆远志爬起身，看到防爆门已经被炸变形，烟雾从缝隙中涌入。他抓起掉落的步枪，与周志刚背靠背警戒。
不是巧合，周志刚咬牙道，有人知道我们要来。
话音未落，一串子弹穿透门板射入室内。陆远志本能地扑倒周志刚，感到一颗子弹擦过手臂，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
狙击手！穿甲弹！他滚到控制台后，检查伤口——还好只是擦伤，但血流不止。
外面的枪声突然停了，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陈剑锋！我们知道你在下面！交出共振器和实验体，饶其他人不死！
霍恩！陆远志和周志刚交换了一个眼神。苍狼的真名是陈剑锋，这证实了他与首领确实相识。
回答霍恩的是上方一连串枪声——苍狼和A组还在战斗。陆远志撕下袖口扎紧伤口，同时观察着室内环境。除了正门，似乎没有其他出口，但他们必须突围。
那里！周志刚指着控制台后方的通风管道，直径够大，可能通向地面。
两人迅速拆下通风口盖板。就在这时，一发火箭弹命中主建筑，剧烈的爆炸让整个地下室再次震动。一块混凝土砸在周志刚背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教官！陆远志想过去帮忙，却被一阵密集的子弹压制在控制台后。
走...通风管...周志刚艰难地爬向陆远志，嘴角渗出血丝，任务优先...保护共振器...
陆远志犹豫了一秒，随即咬牙点头。他抓起周志刚的装备包，里面装着那个神秘的金属箱，然后钻入通风管。狭窄的空间让他只能匍匐前进，手肘和膝盖很快被粗糙的管壁磨破。
通风管一路向上，拐了几个弯后，陆远志看到前方有微光——出口！他加快速度，却在接近出口时听到下方传来对话声。透过通风栅格的缝隙，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苍狼站在一个金发男子对面，两人相距不到三米，枪口却都指着地面。那金发男子左眼上的疤痕清晰可见——马库斯·霍恩本人！
...二十年了，陈，你还是这么固执。霍恩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当年如果我们合作，门计划早就成功了。
然后呢？苍狼冷笑，让你制造更多像陆远志这样的怪物？
他不是怪物，而是奇迹！唯一存活的第三代适配体，基因稳定性超越原始样本...霍恩突然激动起来，想想看，如果批量生产这样的士兵—
这就是我们的分歧，马库斯。苍狼打断他，我参与计划是为了保护，而你只想控制。
陆远志屏住呼吸，心跳如雷。他们谈论他就像谈论一件武器，一个实验品...
他已经开始觉醒了，不是吗？霍恩眯起眼睛，我在西藏的监测站收到了基因共振信号。很快他就会经历完整的记忆回溯，到那时—
到那时他会自己选择。苍狼突然举枪对准霍恩，现在，让你的手下撤退，否则我炸毁整个设施。
两人对峙的几秒钟仿佛永恒。最终，霍恩做了个手势：给你24小时考虑。记住，陈，我们不是敌人。说完，他转身离去。
等霍恩的身影消失，苍狼突然抬头看向通风口：下来吧，远志。
陆远志浑身一僵——苍狼知道他在这里！犹豫片刻，他踢开栅格跳了下来，落地时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都听到了？苍狼的表情难以捉摸。
陆远志点头，同时警惕地保持着距离：我是克隆体？
不完全是。苍狼叹了口气，你的基因确实源自完美实验体，但你是自然出生的。你父亲——陆卫国的儿子——被植入了改造过的精子。
这个真相比陆远志想象的还要荒诞。他不仅是实验产物，还是某种设计婴儿？难怪林医生会给他抑制剂...
霍恩说的觉醒是什么意思？记忆回溯又是什么？
苍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陆远志流血的手臂：你的伤口，疼吗？
陆远志这才注意到，疼痛感正在减弱。他解开临时包扎，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愈合迹象！
这...不可能...
基因表达增强。苍狼走近检查伤口，随着时间推移，你会展现出更多：快速愈合、增强的力量和反应速度...以及记忆遗传。
记忆遗传？
原始实验体的部分记忆会通过基因传递。苍狼的声音变得低沉，这也是门计划的真正目的——不创造超级士兵，而是实现跨代记忆传输，让知识永生。
陆远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苍狼的脸在视野中分裂成两个，地下室墙壁上浮现出陌生的符号和图表。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冲击着意识——白色房间、束缚带、注射器、难以忍受的疼痛...
药...蓝色药丸...他跪倒在地，摸索着口袋。
苍狼按住他的手：太迟了，觉醒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但你可以控制它，利用它。
陆远志的视野被一片血红淹没。恍惚中，他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俯身对他（不，是对爷爷！）说：第一阶段成功，准备开启...
远志！苍狼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集中精神！霍恩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我们必须撤离。
陆远志大口喘息，冷汗浸透背心。幻觉退去后，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苍狼的衣领上别着个微型装置，红灯微弱地闪烁着。是录音设备？还是发信器？
周教官...还在地下室。他强迫自己站起来，暂时压下疑虑。
我去找他。你带着这个先回集合点。苍狼递给他一个GpS定位器，沿着山脊向东两公里，有接应。
陆远志接过定位器，犹豫道：队长...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苍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说完，他转身走向地下室入口。
风雪中，陆远志艰难地向东行进。手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甚至开始结痂。体内涌动着陌生的能量，既令人恐惧又莫名熟悉。苍狼与霍恩的对话在脑中回放，每个细节都令人不安。
如果他是基因改造的产物，那么他的忠诚、他的感情、他与林小芳的关系...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被设计的？
翻过一道山脊后，他看到了接应的直升机，旋翼已经开始转动。就在他准备跑过去时，一阵剧痛突然从脊椎窜上大脑。他跪倒在雪地里，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
...他（爷爷？）被绑在金属椅上，面前是一个发光的圆形装置。穿白大褂的男人说着俄语，但奇怪的是他能听懂：...时空坐标锁定1965年，准备第一次活体穿越...
疼痛达到顶峰时，陆远志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直升机上跑下来两个队员，惊恐地看着他皮肤下流动的奇异光纹。
陆队长！你怎么—
话音未落，陆远志的身体突然自行行动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度夺下一名队员的手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拼命抵抗着这股外来意志，手指颤抖着扣在扳机上。这不是他的意识，而是某个深植在基因中的指令——自我销毁？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下枪，士兵！这是命令！
苍狼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下。陆远志的手指一松，手枪掉在雪地上。他转身看到苍狼和周志刚（被搀扶着）站在不远处，苍狼手中拿着一个发出高频声音的小装置。
抑制器...陆远志艰难地吐出这个词，随即陷入黑暗。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看到苍狼对着通讯器说：样本稳定，准备第二阶段...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当陆远志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移动的直升机上。周志刚坐在对面，脸色苍白但神情关切。
发生了什么？陆远志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经历了第一次完整的基因回溯。周志刚递给他水壶，幸好苍狼有抑制器。
陆远志看向机舱前部，苍狼正与飞行员交谈，侧脸在仪表盘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那个微型发信器仍别在他的衣领上，红灯规律地闪烁着，像一颗遥远星辰。
教官...陆远志压低声音，苍狼在向谁传送数据？
周志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别问不该问的问题。
这个回答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陆远志闭上眼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他是武器，是实验品，是多方势力争夺的资产...唯独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但随即，林小芳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她在星空下的誓言...这些感情不可能是被设计的，不是吗？
直升机穿越云层，下方是无尽的黑暗。陆远志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无论基因里刻着什么密码，无论背负着怎样的宿命，他首先是一名中国军人。这个身份，他绝不妥协。
疼痛再次袭来，但这次他咬紧牙关没有出声。让苍狼记录吧，让霍恩觊觎吧，他们永远不会真正理解——真正的力量不在基因里，而在灵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