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魔印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藤,深深勒入金丹表面,每一次蠕动都抽取着磅礴的生命源质与残存灵力,转化为更浓郁的猩红污秽反灌回叶尘四肢百骸。剧痛已超越肉身,直接灼烧灵魂,令他抑制不住地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左眼尚存清明,挣扎与惊怒交织;右眼则彻底化为魔印的窗口,冰冷、贪婪,倒映着这个即将被吞噬的世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道基正在被强行扭曲、改造,向着某种非人容器的可怖形态滑落。
“滚出去!”叶尘神识咆哮,不顾一切地催动那丝微弱的星穹宗不灭道韵,如同扑火飞蛾,一次次撞向缠绕金丹的魔印。
“滋啦……!”
道韵与魔印碰撞,迸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响。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神魂剧震,七窍渗出的暗红血丝更多,但魔印的蔓延之势竟也被稍稍阻滞了片刻!那源自上古仙宗的正统传承,对这污秽邪物有着本质的克制,奈何他力量太过微弱,如杯水车薪。
然而,这短暂的阻滞给了叶尘一丝喘息之机,也让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魔印的凝聚,依赖于外界源源不断涌入的、被污染的地髓能量!若非《噬灵归墟诀》已中断,这魔印恐怕早已彻底成型。
必须彻底隔绝地髓能量!
他强忍碎丹般的痛楚,神识艰难下沉,试图封锁自身与外界能量交换的穴窍经络。但这无异于自断生路。本就濒临崩溃的金丹失去任何能量滋养,裂纹再次扩大,光芒急速黯淡,反馈回肉身的是更猛烈的虚弱和崩解感。
就在他陷入绝境,意识因剧痛和虚弱开始模糊之际——
“砰!砰!”
两声突兀的枪响炸裂!灼热的金属弹头撕裂空气,精准地射向他……身旁的地面,溅起一串火星!
是镜南!她在示警!
镜南握枪的手稳如磐石,但内心的惊骇却如惊涛骇浪。探测仪屏幕上,代表叶尘的能量反应混乱狂暴到了极致,那猩红频段几乎要淹没其他所有读数,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意。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瞬,那狂暴的能量场中,似乎突兀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金色波动!就是那一丝波动,让她扣动扳机的手指硬生生偏移了寸许,子弹射向了空地。
她看到了叶尘扭曲面容上那双诡异的眼睛——一只充满痛苦挣扎,另一只冰冷邪恶。也听到了他那非人咆哮中压抑着的、属于人类的痛苦嘶吼。
“队长?!”身旁一名城防军晃了晃因疯狂呓语而胀痛的脑袋,不解地看向她,枪口依旧指着叶尘。
“别开枪!情况不对!”镜南厉声喝道,声音因紧张而嘶哑,“他不是单纯的噬极兽!他的能量反应……有异常!”
她无法解释那丝纯净波动是什么,但工程师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存在极其复杂,绝非“净化”指令中简单定义的“异端”。冒然攻击,可能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但她的迟疑仅仅持续了数秒。
生态区入口处传来密集而混乱的脚步声,以及狂热的呼喊!
“为了光影之主!”
“净化异端!”
数十名身穿光影教袍的信徒汹涌而入,他们手中拿着的并非制式武器,而是经过改装、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工业切割器、高压电棍甚至是从旧世界废墟找来的锈蚀刀斧!他们的眼神疯狂而虔诚,完全被查尔斯的指令和宗教狂热所支配,毫不畏惧地冲向场中央那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叶尘!
“阻止他们!”镜南脸色大变,立刻对两名城防军下令。这些狂信徒的行为无异于自杀,更可能彻底激怒那个不稳定的人形能量源!
城防军下意识调转枪口,但狂信徒人数众多,且毫无惧色,瞬间就冲过了他们的警戒线!
“异端!受死!”冲在最前面的狂信徒高举着滋滋作响的切割器,朝着悬浮的叶尘狠狠劈去!
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外界干扰和杀意刺激!
悬浮的叶尘,那仅存清明的左眼猛地收缩!而那只被魔印占据的右眼,则爆发出残忍嗜血的暗红光芒!
一直在他周身缠绕躁动的暗红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不再是无序的溢散,而是化作数条实质般的、布满邪异纹路的能量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抽向冲来的狂信徒!
“噗嗤——!”
首当其冲的那名狂信徒连同他手中的切割器,被一条触手轻易贯穿、撕裂!鲜血和内脏碎片尚未泼洒开来,就被触手上蕴含的猩红污秽瞬间吸干、汽化!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
更多的触手疯狂舞动,如同饥饿的巨蟒冲入羊群!
切割器的电弧在触手上炸开,却无法造成丝毫损伤;刀斧劈砍上去,如同击中最坚韧的合金,迸溅出火星随即脱手飞出;高压电棍更是泥牛入海,能量被触手瞬间吞噬!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暗红触手所过之处,狂信徒们如同稻草般被收割、撕碎、吸干!生命源质被强行抽离,化作缕缕红光汇入触手,最终反馈回叶尘体内,让他周身的暗红光芒愈发炽盛,那右眼中的冰冷邪恶也愈发浓郁!
“啊——!”
“怪物!”
“光影之主救……”
短暂的惨叫和惊呼很快被触手撕裂肉体的可怕声响淹没。浓烈的血腥味和生命源质被掠夺后的虚无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两名城防军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几乎握不住枪。镜南也是头皮发麻,强忍着不适,一边后退一边厉声命令:“撤退!立刻撤退!退出生态区!呼叫重火力支援!”
她终于明白,眼前的叶尘,或者说他体内的那个东西,根本不是靠人数和轻武器能够应对的!查尔斯的命令,是将这些狂信徒直接送进了地狱!
更多的狂信徒还在涌入,然后被无情屠杀。生态区顷刻间化作了修罗场。
而悬浮于血泊与残肢之上的叶尘,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左眼之中挣扎痛苦之色更浓,右眼的邪光却越发猖獗。通过触手掠夺来的生命源质混杂着无数死亡前的恐惧、痛苦、疯狂意念,如同毒药般涌入他的身体,既暂时缓解了金丹因能量枯竭而加速崩碎的趋势,又极大地助长了魔印的气焰,加速着对他的侵蚀。
他在被动地“进食”,而每“进食”一分,他向深渊就更滑落一分。
与此同时。
北纬37°20坐标,幽蓝空间。
杰夫单膝跪地,垂首于巨大王座之前。他眼中幽暗漩涡的旋转频率,已与王座上那巨大存在心口处、幽蓝能量核心的脉动完全同步。
一道无形的桥梁,通过他体内的容器印记,彻底建立。
嗡——!
那柄插入地面的巨剑,剑身上沉寂万载的幽蓝符文,自剑尖开始,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依次缓缓亮起!光芒如同冰冷的流火,沿着预设的轨迹,向着剑柄、向着那巨大存在的躯体蔓延而去!
王座之上,那覆盖着暗蓝色冰晶铠甲的巨大身影,一根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覆盖其上的万载尘埃,簌簌滑落。
心口处,那如同星系般旋转的幽蓝能量核心,脉动的幅度微微增大了一丝。核心最深处,一点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意识,似乎……动了一下。
“它”的苏醒进程,因容器的就位与连接,被正式激活了。
灯塔指挥大厅。
查尔斯臂上的熔金疤痕灼热到仿佛要融化一切,蔓延的纹路已经爬过了他的手肘。地髓深处那沉重的心跳声与他自己的心跳几乎重合。
他能清晰地“看”到生态区内发生的血腥屠杀,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悲悯,只有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满足。
“对……对!就是这样!吞噬吧!进化吧!”他低声嘶语,仿佛在欣赏一场伟大的献祭,“更多的生命源质……才能冲刷掉旧的枷锁……迎接新的诞生……”
他感受到地髓深处那意志传递来的愉悦。
以及……一个新的、更加明确的指令:
“……能量……导向……魔印……完成……转化……”
查尔斯眼中狂热更盛,猛地看向能源控制台,嘶声吼道:“调整地髓输出管道!锁定生态区能量源坐标!最大功率,定向输送!”
他要将更多地髓能量,直接灌入那个正在蜕变的“容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