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泥浆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噗嗤声响,每一步都如同从大地贪婪的吮吸中艰难拔离。5%的污染度在体内缓慢燃烧,带来无休无止的神魂灼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叶尘已然半毁的道基。金丹表面的裂痕每一次细微的灵力流转,都会迸发出刮骨剜心般的能量撕裂痛感,提醒着他这具星穹宗克隆躯壳的脆弱与不堪。
四周弥漫的猩红素雾气愈发浓稠,几乎凝成实质,阻碍着视线,也试图侵蚀他勉强维持的灵台清明。鼻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铁锈的腥气、腐败植物的甜腻,以及一种更深层的、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能量腐朽的恶臭。远处噬极兽的嘶吼变得稀疏,却更加深沉,仿佛隐藏着某种更符合、更急切的期待。
怀中的宗主心玉烫得惊人,紧贴胸口皮肤,那搏动般的灼热已不再是与丹田内双生道胎印记的简单共鸣,而近乎成为一种同步的灼烧。印记自身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清浊交织的光芒透体而出,在他残破的衣袍下若隐若现,如同一个不受控制、急于宣告自身存在的信标。
北纬37°20的召唤,已化为一种几乎要将神魂都牵引过去的强大磁力。他能“看到”远方天际那无形的能量漩涡愈发暗沉、粘稠,无数污秽的生命源质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正在孕育终极黑暗的“容器”。血魔分魂的意志在其中翻滚、壮大,那份初生的懵懂正迅速被一种古老的、狡诈而贪婪的意识所取代。
“……归来吧……”
“……同源一体……何必抗拒……”
“……此乃……宿命……”
冰冷的低语再次趁着他抵御道基痛楚的间隙,沿着那5%的污染通道钻入识海。这一次,低语不再是单纯的诱惑或威胁,而是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与扭曲的情感洪流!
剧烈的、并非完全源自肉身的能量撕裂痛感猛地袭来!叶尘闷哼一声,不得不单手撑住旁边一株扭曲变异、布满恶心脓疱的怪树树干。树皮在他掌心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就在这意识恍惚的瞬间,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不再是猩红笼罩的废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洁白、却弥漫着无形恐惧的……实验室景象?
无数粗壮的、搏动着的暗绿色藤蔓【citation:4】【citation:7】,如同活体管道般缠绕、穿透着一个个巨大的透明培养舱。舱体内浸泡着的,并非寻常实验物,而是一个个面容模糊、却透发着微弱生命波动的人形!藤蔓表面闪烁着幽暗的符文光泽,竟与玛娜生态那些植物脉络上的诡异纹路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古老、恶毒!
他看到那些藤蔓【citation:4】【citation:7】时而汲取舱内人形的生命能量,时而又将某种暗红色的、饱含暴虐意识的能量反灌回去。那些人形在痛苦中抽搐、扭曲,身体发生着不可逆的恐怖畸变……
画面猛地一闪!
是一片无尽的荒芜大地,天空悬挂着两轮诡异的月亮。大地上,无数类似的藤蔓【citation:4】【citation:7】破土而出,疯狂蔓延,所过之处,万物凋零,生命源质被掠夺一空。它们汇聚、纠缠,形成一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母体,母体核心处,一朵巨大无比的、妖异绽放的玛娜之花【citation:4】【citation:7】如同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海量的猩红素,改造着整个世界……
紧接着,又一个画面硬生生撞入脑海!
是星穹宗的景象!但并非他熟悉的仙家气象,而是笼罩在末法阴影下的惶惑不安。数位宗门长老围绕着一块自天外坠落的、散发着不祥邪气的暗绿色“陨石”——那分明是某种巨大藤蔓的残骸!他们试图解析其中蕴含的、迥异于灵气的强大能量,甚至大胆地想要将之融入人体,创造能适应末法时代的“新人类”……
“呃……!”叶尘猛地甩头,试图摆脱这些强行灌入的影像,但剧痛和低语牢牢攫住他。
他看到长老们秘密进行的禁忌实验【citation:7】,看到克隆技术被应用于培育能够承载“藤蔓能量”的躯体【citation:7】,看到实验一次次失败,失控的能量污染了地脉,催生出最早期的、狂暴的“妖兽”(噬极兽的雏形?)……
最后,所有的画面定格在一张扭曲而疯狂的脸上——那是星穹宗的大长老!他的半张脸保持着原有的仙风道骨,另半张脸却已被暗绿色的藤蔓纹理覆盖,眼眸中闪烁着与远方血魔分魂同源的、贪婪暴虐的红光!
“嗬……嗬……”大长老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对着虚空中某个存在嘶吼:“……老祖……万灵血饲……道成矣……”
血魔老祖!
星穹宗大长老!那所谓的“天外陨石”,根本就是血魔老祖跨越星海投射而来的一缕本源侵蚀之力所化!长老们的疯狂实验,非但没能拯救宗门,反而成了引狼入室的愚行,最终导致了整个修仙文明的覆灭!玛娜生态,就是血魔老祖道法在这个世界的显现【citation:4】【citation:7】!
所谓的生命源质,就是被污染、扭曲后的天地灵气!
所谓的噬极兽,就是被血魔之力侵蚀妖化的妖兽!
所谓的猩漩【citation:4】【citation:10】,就是血魔老祖吸收整个世界生命本源的通道!
剧烈的明悟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楚。叶尘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涔涔而下。
就在这时——
嗡!
怀中的宗主心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甚至透过衣料照亮了一小片猩红的雾气!内部那缕血魔污染残念疯狂躁动,竟与远方本体的呼唤里应外合!
与此同时,丹田内的双生道胎印记旋转骤然失控,清浊之气彻底纠缠爆发,一股蛮横的撕扯力几乎要将他这具克隆躯壳直接从内部撕裂!
“噗——”一口滚烫的、带着暗红污血的鲜血猛地从叶尘口中喷出,溅落在漆黑泥泞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污染度:5% → 7%!
道基损伤处的能量撕裂痛感呈指数级攀升,眼前阵阵发黑。
远方的能量漩涡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剧烈的波动,那股庞大的神念再次聚焦而来,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冰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终于玩腻了的、毫不掩饰的吞噬欲望。
低语化作了清晰的狞笑,直接在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中炸响:
“找到你了……有趣的虫子……你的挣扎,终将成为吾降临的最后祭品……”
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威压轰然降临!周遭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挤压!
叶尘的身体猛地一僵,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感受着那毁灭性的意志如同天倾般压下,要将他连同这具不堪重负的躯壳一起,彻底碾碎、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