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宝相庄严的佛殿内。
准提手持七宝妙树,脸上带着一丝冷酷的笑容。
“师兄,这阿难,果真如你所料,对那凡间女子动了情。”
“口上说着断情绝欲,造福众生,现实中却有了心爱之人。”
“这简直是我西方教义最致命的漏洞!”
话至此,准提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微弱杀意。
“不如,我安排玄门暗子,直接杀死那女子。”
“如此,便可换取阿难彻底断情绝爱,成为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接引闻言,眉头微蹙。
他缓缓睁开眼,苦涩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师弟,万事只要做了,就会有破绽。”
“我们这么做,无疑是将把柄送到玄门手中。”
“阿难一旦产生怀疑,我们所有布置,都将功亏一篑。”
准提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知道师兄所言非虚,玄门那帮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那依师兄之意,该如何处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接引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天灾地难,人力不可挡也。”
“她的命数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话间,接引看向准提,眸光深邃。
“阿难若想救之,还需自身踏入扭转乾坤之境,入那地府亲自讨要其魂!”
准提瞬间了然,脸上露出了些许淡笑。
他对着接引恭敬地点了点头。
“师兄高明!”
“如此,阿难的佛心,便可彻底稳固,再无破绽!”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佛法大兴的未来。
而远在东方的阿难,对此一无所知,正满怀斗志地赶往朝歌。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论道。
却不知,他所爱之人的命运,早已被无情地宣判。
……
西方与东方交界之处,群山连绵,荒草萋萋。
一座座简陋的帐篷,如蘑菇般散落在广袤的平原上。
这里便是姬发在西方教全力支持下,再度建立的“新西岐”。
只不过,与其说是国度,不如说是一群游牧部落的松散联盟。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膻味,以及一股粗犷的野性。
姬发身披一件厚重的兽皮袍,腰间悬挂着一把样式古朴的弯刀。
他的面容已不复往日的儒雅。
眼神深邃,眉宇间带着一股难以磨灭的狠厉。
数年的边疆生活,彻底磨去了他身上的书卷气。
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蛮夷的霸道与蛮横。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西方教手中的一枚棋子。
但他更清楚,棋子也有掀翻棋盘的资格。
他要为自己,为姬氏一族,争夺那渺茫的命运。
“大王,探子来报!”
一位膀大腰圆的蛮族将领,单膝跪地,声音粗哑。
“殷商帝辛,近日号召天下各派思想,齐聚朝歌,设下论道大会!”
姬发闻言,深邃的目光微微一凝。
“论道大会?”
他轻抚着腰间的弯刀,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酷的弧度。
“有趣。”
他已经从准提、接引二位圣人那里,得知了此番量劫的关键。
那拥有“飞熊之相”者,便藏于朝歌。
唯有寻得此人,方能再度崛起,真正有机会登基人王。
“传令下去。”
姬发沉声吩咐。
“本王要亲自前往朝歌走一遭。”
蛮族将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愕。
“大王,朝歌乃殷商腹地,此去凶险万分!”
姬发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
“无妨。”
“本王自有打算。”
他环视一众将领,语气变得威严起来。
“本王不在期间,一切听从释迦尊者安排。”
“继续募兵、储粮,强军备战!”
他描绘着未来的蓝图,声音充满了诱惑。
“待本王归来,便可兵伐殷商,掠夺那肥美的土地,抢夺那水嫩的美人,坐拥永远吃不完的粮食!”
一众蛮夷将领,听到“肥美土地”、“水嫩美人”、“吃不完的粮食”这些字眼。
眸中顿时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们纷纷兴奋高呼,震耳欲聋的声浪,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姬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些蛮族只认力量和利益。
他给他们画下的大饼,足以让他们为他卖命了。
至于最后是否能够吃到。
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与命数了。
……
三月光阴,转瞬即逝。
朝歌城内,人声鼎沸,比往日更加喧嚣。
城楼之上,李修缘一袭青衫,悠然而立。
他面带微笑,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世间万象。
身旁的闻仲,则是一身戎装,威风凛凛。
他抚着长须,锐利的眼神,扫视着下方络绎不绝的各家子弟。
“仙长,这百家争鸣,如今看来,倒是颇具规模。”
闻仲开口说道。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李修缘轻摇折扇,淡然一笑。
“太师所言极是。”
“人族思想,就如这春日万物,一旦破土而出,便会蓬勃生长。”
他指向下方,人流如织。
“你看,那群身着青色道袍的,便是道家门人。”
“他们清静无为,顺应自然,倒也符合天地至理。”
闻仲微微颔首,温声回应。
“道家清修,于个人而言,修身养性,倒是不错。”
“然,治国理政,却嫌过于出世。”
话落,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若人人皆效仿,恐怕社稷难安。”
李修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目光流转,落在另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队伍上。
“那队步伐整齐划一,气势森严的,想必便是法家了。”
闻仲抬眼望去,眸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法家严明,赏罚分明,确是治乱世之良药。”
“唯有以法治国,方能使人族疆域,令行禁止,秩序井然。”
“只是,法家若无仁义为本,恐流于严苛,失了民心。”
李修缘闻言,轻笑一声。
“太师所虑甚是。”
“法家之用,在于权衡。”
说话间,他目光转向远处,一队身着朴素衣衫,手持工具的队伍。
“墨家?”
看清墨家领头人·公墨之时,李修缘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通天师叔祖的善尸,竟然开创了墨家。”
“墨家兼爱非攻,尚贤兼爱,倒也与截教有教无类的理念,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兼爱非攻’,在乱世之中,恐怕难以推行。”
闻仲也注意到了李修缘的目光,看着墨家诸多子弟,心中也回想起墨家的宗旨。
“兼爱非攻?”
“听起来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人族纷争不断,若不以武力自保,如何能立足洪荒?”
他摇了摇头,对墨家的实用性,持保留态度。
李修缘没有接话,他的目光,又被另一队温文尔雅的队伍所吸引。
那队人身着儒雅长袍,手持书卷,气质温和。
为首的老者,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那是儒家。”
李修缘轻声说着,眼神径直落在儒家首领孔丘身上同时,心中更是微微愕然。
“这位孔丘,其神魂真灵,竟皆是人族转生而成。”
“所汇聚的气运之宏大,竟已隐隐有比肩帝辛,乃至与我并肩而立的资格!”
这才是真正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一个纯粹的人族,能汇聚如此庞大的气运。
这其中蕴含的深意,足以让圣人侧目。
闻仲看着儒家队伍,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敬意。
“儒家倡导仁义礼智信,教化百姓,安定社稷。”
“这才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大道。”
“若能使儒家思想,深入人心,人族何愁不兴?”
正当两人议论之际,远处又有一队人马,缓步而来。
他们身披月白僧袍,赤足而行。
为首之人,正是那来自西方的苦行僧·阿难。
他面容清瘦,神色庄严,周身散发着一种悲悯的气息。
身后,一百零八名与其装扮相同的苦行僧,默默跟随。
他们的队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闻仲一见阿难,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哼!这妖言惑众的佛家,也敢来朝歌论道!”
“仙长,你且看他们。”
“一个个装模作样,故作清高,实则满腹歪理邪说!”
李修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闻仲的肩膀。
他示意闻仲,仔细看看阿难身后的门人。
闻仲疑惑地皱了皱眉。
他开启“天眼”,目光如电,在一百零八名苦行僧身上,一一扫过。
他仔细检查着他们的修为、气息,甚至连神魂波动,都没有放过。
然而,一圈扫下来,他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些僧人,皆是凡人,或有些许修为,但都纯正无害。
“仙长,老臣并未……”
闻仲收回天眼,刚准备询问。
李修缘却抬手一指,示意他用肉眼去看。
“用眼睛看?”
闻仲一愣,随即顺着李修缘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目光,落在队伍中一个不起眼的苦行僧身上。
那僧人剃着光头,面容清秀,样貌却是令他感到了一丝熟悉。
闻仲随即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姬……姬发?!”
“这逆贼,竟敢乔装打扮,混入佛门之中!”
惊呼出声的瞬间,闻仲顿时大喜过望。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猛地转身,准备立刻派人前去捉拿。
“仙长,这姬发自投罗网,我们正好将其擒下,以绝后患!”
李修缘却伸手拦住了他。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笑容。
“太师莫急。”
他轻摇折扇,眼神深邃。
“姬发如今是阿难的弟子,化名苦陀。”
“他明知会被我们发现,却依旧敢来朝歌。”
“这其中,定然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
“我们不妨看看,他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放长线,方能钓大鱼,不是吗?”
闻仲闻言,虽然心中焦急,但对李修缘的判断,他向来深信不疑。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冲动,对着身后的玄鸟卫统领,沉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派精锐暗中盯紧那群苦行僧。”
“尤其是那个名为苦陀的僧人,务必搞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不得有丝毫遗漏!”
玄鸟卫统领领命而去,身形迅速消失在城楼之上。
闻仲转头看向李修缘,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仙长,这姬发究竟意欲何为?”
李修缘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